第十二章
烟尘渡气冲冲地回到村子，全程都没回头。
太火大了！
本大人都不介意她是侍女，还陪着她到处找那什么狗屁式神，她怎么还能那么无动于衷！
这女人不该吵着闹着要对他以身相许吗？！
——不对！应该是对他感激涕零，佩服得五体投地，迷得神魂颠倒，各种暗送秋波，意图投怀送抱。
自己一再推拒，神情庄严如老僧入定，奈何玉藻前死缠烂打，说我就认定烟尘渡大人了，此生非你不嫁！
自己再表示：哎，你这么热情我实在没办法，不能让妹子孤独终老不是，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玉藻前：谢谢烟尘渡大人！
——话本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可实际呢，实际呢？！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今天，单纯的烟尘渡也被话本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在神社时被禁锢了自由，除非重大事情不能外出，更别提以真面目示人。可哪怕那么寥寥数次，容貌清秀的美少年也让镇上的女孩们脸红心跳。
哪像玉藻前这样……
太火大了，也有点……难过。一点点而已。
有三五村民站在屋外聊天，看到烟尘渡，正想上前搭话，可注意到他手里的海螺时，脸色骤变。烟尘渡不解，“怎么了？”
村民注意到烟尘渡走过来的方向，“这个海螺……是从泽婆那里拿来的吗？”
“如果说的是住在最东边那个屋里的婆婆，那就是了。”烟尘渡随口一答，准备从几人身旁离开。突然一人冲上来，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海螺，往旁边石头上狠狠一砸——
海螺片片碎裂。
下一秒，那人就被揍飞了。
烟尘渡步步逼近，下巴微抬眼帘下压，看似散漫却流露出冰冷的怒意，“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本来心情就不好……托你的福，现在更火大了！”
几人没料到烟尘渡这么不好惹，气焰纷纷矮了一截，可转眸看向破碎的海螺，又明显表现出厌恶。
“劝你不要理那个疯婆子，”村民啐了一口，又不得不解释起来，“你知道，我们这里是海边村落，最怕的就是海盗了！”
“村子曾收留过一个小孩。没想到，那白眼狼长大后居然去做了海盗，甚至还准备带着海盗们回来攻占村子！”村民心有余悸，“万幸，那天发生了海啸，那些家伙都死了，村子才幸免于难。”
他愤恨地说：“可在那之后，食人海蛇就出现了，已经有不知多少村民被那怪物吃掉了！村子里也经常发生怪邪之事。我们实在受不了了，只有花重金聘请木叶忍者。”
“——那条海蛇和作祟的鬼怪，分明就是那些可恶的海盗怨灵所化！”
***
深夜，玉藻前独自行走在海边，随意一扬手，膏药落入海中。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这个村落背后还有故事。老婆婆是曾经帮忙养育小孩的人，海螺是那孩子儿时的玩具。“秋染很善良，我相信那孩子绝不是坏人。而且……我总觉得他还活着。”最后，老婆婆此般说道。
但那又如何。
抱着这样的妄念苟延残喘，有何意义？
估计这个人类也是因为维护秋染，才那么不被村民待见。
笛音远远传来，暗夜里显得清晰又幽静。玉藻前定住了脚步。
笛声……
玉藻前指尖颤抖。始终平静的心绪此刻如海浪般暗涌，尘封已久的名字呼之欲出。他和那女子初次相逢时，对方一袭白衣，也是在吹笛。那笛声一直淌到了他心中。
肆无忌惮的大妖怪第一次有了软肋。
可最后，他还是没能护她安好。
从此之后，玉藻前封闭了心门，除了晴明，也不愿再接近任何人类。
有软肋的滋味……也再不想体验了。最后，玉藻前还是极轻地呢喃了一声，那低语瞬间消逝在海浪声中，“烟笛……”
今天，正好是她离去的日子。
玉藻前衣袖一甩，之前封在妖怪衣袍里的酒坛出现在沙滩上。酒香和海风混合成一种清冽醇厚的味道。
玉藻前面朝大海坐下，指间出现一个白瓷酒盏，透明的液体闪着光点自动落入盏中。他就这样优雅地自饮自斟。
该说庆幸之前的海蛇事件，到了晚上，村民都不敢来海边。
酒的味道……也不赖。
月色如华。
暗紫色的妖力光芒泛上玉藻前身形轮廓，毛茸茸的耳朵在发间隐现，九根尾巴也有长出来的趋势。而他独自饮酒，似乎浑然不觉。
“玉藻前！”
有人朝这边跑来。那人白衣翻飞。玉藻前微怔，差点以为看到了曾经的爱人。
烟尘渡等了又等，不见玉藻前归来。正当内心激烈地天人交战时，忽然察觉远方传来一股极其强大的妖力！
如此不详！
他从未见过这般阴暗又蛰伏至深的妖力！烟尘渡顿时就把“绝不管那个家伙”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冲出了屋子。
搞什么！可别出事啊，那家伙还没跟自己认罪呢！
可到这边一看，玉藻前独自坐在海边，身影披着月光，并没有什么妖怪的影子。
“你没事吧？”烟尘渡问道。
奇怪……妖怪呢？
“刚刚，这里没发生什么吧……”烟尘渡左顾右盼，又吸了吸鼻子，“我怎么闻到一股酒味。”
玉藻前淡淡道：“错觉。”
也是，玉藻前又不会喝酒。
“怎么，不是不管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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