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手中还保有秘密渠道，但是迫于外事司势单力薄、少有建树，如今外事司与官家鲜有沟通，若是能有所建树，我外事司便是回归朝堂，也是有所颜面！”
李千和方远谈及此时临安那位皇帝，都是同时肃容，朝着南方拱手礼敬。
终宋南北两朝，臣子们在皇帝面前的权利从未衰减，很少出现后世那种上书言事必须要跪拜，奴婢皂隶因为权贵的一句话，就能将下等官员掀翻在地上毒打的情况。
就是在这种相对宽松的集权时代，这两个外事司干办仅仅是提及那位皇帝，便要拱手礼敬，可以见得那位皇帝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王焕看着他们的表现，微微一怔。
以这两人身为皇城司干办的身份，做出这样的行为，倒也是可以理解，毕竟皇城司从上到下也只对皇帝一人负责而已。
但是现在南宋的皇帝，还是高宗赵构，比起他那个有复兴之志的儿子来说，这个南宋的开国皇帝，其实乏善可陈。
无论是方远还是李千两人，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下，这就说明这两人恐怕从继任皇城司干办至今为止，从未亲眼见到过皇帝本人。
在这种情况之下，两个皇城司的干办还能有这样的忠诚，他还真不知道该称赞这两人忠诚，还是感叹他们太过愚忠！
两人说到慷慨处，正要再接再厉，唤起王焕心头的热血，就看到王焕似乎是在沉思，已然是走了神。
方远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满，李千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干办既然已经定下身份，便将之前押司腰牌交给我，换上干办腰牌便是！”
两人不再慷慨陈词，将王焕的心神拉了回来。
王焕闻言，将怀中的那个小小乌木牌子拿了出来。
方远早有准备，接过牌子之后，从身后的墙壁之上敲开一个暗格，取出了另外的一个小盒子。
将乌木腰牌放到了盒子里面之后，他取出了其中另外的一个黑色腰牌来。
这腰牌之上两侧勾勒着祥云图案，栓绳孔洞上是一颗虎头，下面正书几个大字‘大宋皇城司外事司干办’，字体遒劲有力，如同刀劈斧凿出来的一般。
翻过腰牌，背面的图案有些模糊，却依稀能够看得出是一座城池的俯瞰图案。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图案之后，王焕原本已经十分冷静的心，忽然躁动起来。
“这是？”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对面的方远。
“外事司所用腰牌，并非皇城司常备腰牌样式，背后所刻的，却是我大宋汴京皇城全图！”
方远的表情，异常严肃。
“外事司之所以留在北方，除了是为官家提供最精准的情报，以防皇帝陛下为奸佞遮掩双目，闭目塞听之外，不敢忘却恢复之志！”
“此等腰牌，直到王师北定中原之日，方可换回制式！”
王焕的心头，终究是一热，喃喃的念叨了一句“王师北定中原日！”
他的手下意识的微微用力，就感觉到那腰牌之上，似乎是有着一道缺口，不由得微微一怔。
宋时冶铁技术已经达到了一个小巅峰，虽然因为燃料使用的是煤炭，含硫量偏高，导致铁器的延展性和韧性偏低，但是并不妨碍些许精品出产。
这外事司的干办腰牌，是用所谓‘百炼精钢’打制，上面的浮雕若是模糊，可以理解，但是这缺口，明显不应该出现！
王焕举起那腰牌，迎着外面的光亮扫了一眼，发现上面果然有一处被修复过的缺口，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刺过一般。
他才刚刚燃起的热血，缓缓冷却下来，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方远和李千。
李千与王家交集颇深，被王焕这眼神一扫，老脸不由得有些泛红，连忙说道：“外事司干办官的腰牌，仅有三枚，一正两副，都是易手多次！”
“你手里的那一枚，原本属于我外事司干办官刘子扬，其人三个月前执行任务，为流矢贯穿胸口，这个缺口，便是那时留下来的！”
王焕冷笑连连，将那腰牌拍在了桌子上面。
“这刘子扬，怕也是被你们两人给蒙骗，主动去送了死吧？”
此时他话里话外，已经是毫不客气。
死过一次的人，对于自己第二条性命，极为珍惜，更何况他还得到了一个‘重头再来，大展宏图’的机会。
自己之前心神未定，一时冲动下，在这两人的引导中贸然执行了一次任务，差点陷入必死之局，此时虽然得到了这干办官的名头，但是两人绝口不提待遇组织，明显是想忽悠一个冤大头！
方远和李千两人看着面前的王焕，头痛不已，好说歹说才劝着王焕收下了腰牌，随后许诺三日之内，将整个山东两路的外事司情况，全都交代给他，这才换来了王焕的满意。
将这两个一脸蛋疼的同僚折腾了一阵之后，王焕才总算从茶楼里面离开。
那腰牌，也被他揣到了怀中。
如果不是他表面上有历城县都头的身份做遮掩，这腰牌他是万万不敢带在身上的。
经过他与这两人的商议，王焕倒是暂时打消了先前直接投奔辛弃疾义军的想法。
此时的他，在摸不清两方对自己的真实意图的情况之下，贸然夹在两方之中游刃，实在是冒险之举。
但是同样的，富贵往往是在危险之中求到的最大！
王焕进入茶楼之时，还不过是下午时分，等到他从茶楼之中出来，外面的夜色已经渐浓。
方远可能是被王焕搅闹得实在头痛，等到王焕出门，就让茶博士请走了剩下的茶客，干脆利落的当着王焕的面上了门板，关门大吉。
王焕对此不以为意，自己争取到了利益最大化，自然是一身神清气爽，撒撒然的回到了家中。
没有绿蚁和李万在家中等候，这宅子里面颇有些冷清，王焕也懒得打理宅子里面多余的房间，将一些有用的东西拾掇起来，干脆卷起了铺盖，直接睡在了书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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