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份情况通报说得够细了,但是,作为当事人,我还是觉得有些细节仍未交待清楚,让我心存疑虑。
“王警官，当初我第一次进别墅地下室，感到有人在里面，还摸了我一把，现在看来，那就是梁尚朋在捣鬼？”
“这还用问，情况通报上不是写清楚了吗？他受黄当武支使，来吓唬你的！”王警官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摁熄。
“可是，他真的是从通风口附窗钻进来的？我觉得那个口子容不下一个人嘛？”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你还是记者出身嘛，怎么观察这么不仔细？根据黄当武的交待和我们的现场勘查，梁尚朋的确是从通风口钻进去的。附窗上原来有道铁栅，因为年久锈蚀，并不牢固，梁尚朋作案时，将整道铁栅全部剪除了。作案完毕，找了些枯树枝堵住洞口遮掩。”王警官又点燃一支烟，他已经抽第三支了。
“幸好我把地下室的门封死了，要不，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我觉得后怕。
“是啊，你这个安全防范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自己。毕竟，梁尚朋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从正门进来，那是很容易被发觉的。”王警官说。
“可是，他一开始为什么没有置我于死地呢？难道他真的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怎么没有下手的机会？在地下室的时候，他就可以弄死你，只不过，当时，他们还得利用你向外传播别墅闹鬼的恐怖现象，制造紧张空气。因为，由你这样的高级白领来说这一片有问题，不能住人，那是最有说服力的。但是，他们没想到，你并没有轻易中计，不但未按他们的愿望成为说客，反而成了一大障碍，所以，后来他们就决定除掉你这个绊脚石了，只是没用对人才没得逞。实际上，你也是九死一生了。”王警官不时拿起手机看看，不知道是在期待短信，还是在看时间。
“可是，他们杀我的难度并不比杀夏歌欣和田米的难度大啊。”我说。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凶手也是必要时才杀人，并且尽可能少杀人，尽可能杀不太引人注目的人，把作案激起的社会反应尽可能控制在最小程度。这样，凶手才有可能避免引火烧身。”王警官似乎有点累，干脆蹲了下来。
我边招呼张紫怡搬椅子，边说：我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啊！
“可是，你的背景毕竟比田米她们复杂得多啊，还是一跨国工程公司的总裁助理，杀了这样一个人，造成的社会影响就大得多，凶手也得掂量一下引发的后果。他们杀那三个女人，只是为了制造紧张空气。换言之，杀谁都一样，何必一定要杀你这样的风险系数相对较高的人呢？当然，他们后来迫不得已，也便只有对你下毒手了，记不记得那次你在外面住旅馆，我赶来给你转移地方？那时我就发现这个危险了。”王警官看了看张紫怡递过来的椅子，并没有坐上去，也许，他觉得这么多记者在场，不好意思。
“那时，我觉得挺突然的！”说话时，我感觉到心脏一阵揪紧，那次，对我的惊吓的确很厉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是啊。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也别怨我，我们也是例行公事。田米出事后，我们就一直在跟踪你，一是要掌握一些情况，二是直觉告诉我要对你进行必要的保护。果然，在跟踪你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有一个不明人员，一直在你周围出没，而你却浑然不知。正当我们准备对那个跟踪你的人采取措施时，那人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可能他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知道不是下手的时候。所以说，你一直陷入危险中呀！”王警官意味深长地笑笑。
“后来，我去灾区，他们又让周大勇打入我们公司，在路上对我行凶。可是，既然是雇凶作案，他们怎么会用周大勇这种经验不足的人呢？”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这件事。
“你以为天下杀手很多，很好找啊？实际上，雇凶这个过程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因为，他一不可能大张旗鼓地登招聘启事，二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去核实杀手的业绩，一切都是听中间人介绍，这里面往往就有很大的水份，也是经常发生骗局的。再说，林宝华和黄当武，都是东家逼上梁山的，并不是老手，不可能有多少经验去识别，他们雇凶的过程本身就充满风险。”王警官手中的烟又烧到了烟屁股。
“可是，不管怎样，他们总还是高级白领，高智商的人啊，怎么会露出那么多破绽啊？”我觉得太热，往树荫下躲。
“这你就不明白了，这正是高级白领犯糊涂的特色。很多人都以为高级白领犯罪计划周全，可从我们办案的实际情况来看，恰好不是，他们因为紧张心虚和严重的负罪感，往往顾此失彼，出现不少低级错误。其实，在犯罪心态的作用下，他们的思维已经产生偏差，难免进入逻辑推理的误区。故意行凶本身就是心理扭曲导致的。如果心理正常，头脑清醒，他就会明白这种行为的利害关系，从而自我矫正。再说，就算是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啊！”王警官今天的态度是他历史上最好的，不论我怎样问，他都很有耐心，解释得很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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