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伟没想到这位小姑娘居然这么好说话，对于青楼的姑娘来说，遇到他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廖伟盘算着究竟要如何才能从这位小姑娘嘴里套出来话，纠结了半晌终究是说出了一句，“姑娘……”
于是那位鹅黄衣服的姑娘便先行开口了，“公子，不知公子该怎么称呼，莫要再姑娘姑娘地叫奴家了，奴家换作雀莺，公子唤我名字便好。”
廖伟暗暗念了几遍雀莺的名字，倒也是讽刺，雀莺本该自由自在地在蓝天中飞翔，如今却只能在这金丝牢笼之中沉浮，又身着一身鹅黄色罗裙，真的宛如小鸟儿一般活泼娇俏，倒也不负这雀莺的名字，再忆到这小姑娘的处境，心下不免多了几分怜惜和无奈。
说话倒也温和了几分，“在下廖伟，京都人士，是来苏州城游玩的，此次是因为受不了朋友的挑衅，所以才来的……”
廖伟真假参半听起来确实是那么回事，到让这位雀莺对他更加有好感，就当是朋友之间的谈心之举了。雀莺也不在意他此次来的目的和企图，也没有多问，想来她一个青楼女子，身份卑微，不敢多攀问些什么，伺候好客人便是她的本分，客人愿意同她聊天她便聊天，与她睡觉她便睡觉，遇到有好感的人便多几分真心好好与之交谈也是位性情中的姑娘。
“无妨，这样也好，苏州城确实是个很美好的地方，但却与奴家无关，奴家此生无缘这苏州城的小桥流水人家的美景了……”随着这番话说出的是一个风尘女子的落寞和无奈，但随即雀莺的脸上溢出的是甜美的笑容，“不好意思，有感而发，平白带给客人不好的情绪，公子莫怪。”
廖伟也不是个什么斤斤计较的人，况且他真的不是来找乐子的，哪里来的开不开心之说，只不过是多了几分对青楼女子的怜惜罢了，再加上目的不纯多了几分愧疚之感。
“冒昧地问一句，不知姑娘是何时来，来这个地方的？若是不方便说的话便不必说了。”
雀莺却也不在乎这些，而是毫不避讳地回了廖伟，“无妨，奴家身份卑微，从未有人这样在乎过奴家的身份，公子是第一个，既然有人愿意倾听，奴家何乐而不为？奴家平日里都是听别人说他们自个儿的苦衷，诉说家长里短，为他们分忧解难，此番遇到公子，是奴家之幸，不瞒公子说，奴家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因为家里闹了灾，吃不饱穿不暖，家里又有父母和弟弟，弟弟生了病没有钱请大夫，父亲没有办法便只能将奴家买到这里，换些银子养家糊口治好弟弟的病，所以......”
廖伟唏嘘不已，竟然真的有人卖女为了生存，可是一个贫苦的家庭吃不饱穿不暖又糟了灾，用女儿的幸福换得一家人的生命，也算是值得了，廖伟实在是没有办法说究竟谁对谁错，是这世道的艰辛还是人性的悲哀，廖伟不知道，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何选择，人都是有私欲的。
“竟然是这样，世事无常，人生苦短，权当作是命。”
“我刚被买到春月楼的时候是拒绝的，妈妈叫我接客，可是我宁死不从，只能招来更加狠毒的打骂，看公子有缘，我不妨说了，万望公子不要告诉别人，那个时候，我们春月楼是有小倌的，春月楼分作东西院，西苑是姑娘们，东苑便是小倌了，但同在一个地方，大家都是能见面的，同是苦命人，大家便各自帮忙互相扶持，之前有一位西苑的小倌是那里的头牌，但是因着身份金贵一些是可以拒绝客人的，风姿容貌绝对不输女子，他唱得一首好戏又精通音律，所以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待人又和气，所以院子里的姑娘都倾心于他，我虽只见过他几次，但印象确是深刻，当时妈妈罚我不知礼数欲毒打我，恰巧碰到了路过的他，是他救了我，劝解我该如何保护好自己在这春月楼里生存下去，从此以后我便当他作为恩人，也是能帮忙的都会帮忙，后来过了一个多月，不知为何他的屋子起了大火那场火势甚大，几乎整个西苑都被燃烧殆尽，可幸运的是那一日大家因为有贵客前来都在前厅候着，所有人都没有受伤，独独他不见了，有人说他逃了，有人说他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后来妈妈说西苑死了人不详，有冤魂，便彻底解散了西苑，原本小倌的存在就是天理不容，索性之后春月楼再也不接小倌的生意，拆了东苑请法师做了一场法事之后重新盖了房间，将东西苑合为一体，从此便只有姑娘们了。我不知道那位小倌究竟是死了还是走了，我都希望他以后逃离这苦海，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我一直记得他的恩情，是他给了我活着的希望和勇气，这便足够了，从那以后我不再反抗，而是承认了自己这个身份，来这人世走一遭便要开开心心活着，无论怎么样都要让自己开心 。”
“原来如此，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说的那位小倌头牌？不知他究竟是何人？”
雀莺顿了片刻却还是笑了笑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大家都叫他白公子，却从不知其真实性命，倒是让公子见笑了，只晓得他是我的恩人却不知他姓名是何。”
廖伟心下大惊，真的是巧合吗？还是另有蹊跷，那苏州知府的师爷可不就是白师爷，样貌的确生的好，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这趟没有白来。
“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原来你的身世这么坎坷。”
廖伟暗自思忖这下回去倒是可以在徐东面前得意一把了，心下倒是开心了不少，既然知道了白师爷和春月楼的关系再查的话应当就会方便很多，看来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真的不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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