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空中飘浮的尘埃在光束里溘然而出,倏然而去。光束外昏昏暗暗,还略带些棕褐色,这让周遭的事物看上去像褪了颜色。墙上的壁纸早已泛黄,挂着的版画也因落满灰尘而显得模糊不清。橱柜上有一个钟形罩,里面装着些蜡果,灰尘钻进了瓶里,在蜡果上撒下一层淡淡的灰霜。一片枯叶附在屋内一角的天花板上,而转角处一节常春藤的枝条悬垂着。
自乔·坦纳溜进马厩被踢死那天起,我就再没见妈妈掉过眼泪,而在那之前,妈妈曾因小弗雷亚·史密斯被磨轮压伤哭过一次。至于爸爸,我从没见他哭过。拭完眼泪后,他现在满脸通红,双眼也布满了血丝。他张着口,由于方才涕泗横流,嘴巴这会儿还是湿漉漉的,这一切赤裸裸地摆在那儿,让他的整个脸庞活像一块生肉,看上去很不雅观。
阿尔塔出事了。
这一气氛使得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我觉得我快要昏倒了,我无法开口,也无法忍受沉默的继续,但我知道,沉默一旦打破了,伴随而来的只会是更坏的消息。
妈妈说:“坐下来。”
刚才,我的关节柔韧性还很好,身子一直要向前倾斜,可现在我想试着坐下来,下身却无比僵硬。“发生什么事儿了?”
爸爸看起来很疲倦,但语气柔和地问道:“你觉得呢,孩子?”
“她在哪儿?”妈妈深吸了一口气,而我却觉得有点反胃,“是阿尔塔,对吗?她还好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
爸爸皱着眉说:“阿尔塔?她在楼上。”
“现在才想起你的妹妹有点儿晚了,是吧,艾米特?”
一阵沉默。妈妈看起来面色苍白,冷若冰霜,几乎让我无法呼吸,我的眼神在她和爸爸之间来回游离。最后,我终于明白了。
“我,我……不……”我那苍白无力,不停颤抖的声音让我感到非常痛苦。
“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我从没觉得爸爸老,但此刻他却紧紧地抓着壁炉架,好像会摔倒似的,“我的孩子啊,我们以为你是个好孩子,一直以你为傲。”
沉默不断延续着,它笼罩着四周,我担心自己随时会被呛到。“我没有,”我说,“我只是……”我说话的感觉就像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就连最简单的字我都吐不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有那么一瞬间,妈妈说话的声音像是阿尔塔——只不过是一个长大了、年老了、失去了希望的阿尔塔,“我不明白,艾米特,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毁掉阿尔塔的未来,为什么对我们撒谎,为什么把我们教给你的一切都忘了?”
“我没有!”终于,我的气息到达肺的底部了,终于可以说出话来了,“我没有撒谎!我只是……我从没想过要伤害阿尔塔。”
“你还有脸说那样的话!”妈妈身子前倾,好像要集中注意力呼吸似的,“你知道阿尔塔的感受,你知道我们的感受,知道我们多么希望……”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在你应该干活儿的时候,我们信任你,让你和他们在一起,而你却蓄意毁了一切,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我……”我停住了,双腿就像在草丛中被一条毒蛇吓着了一般,不停地颤抖,我赶紧制止它,我说,“这跟阿尔塔无关,跟你们无关。”
爸爸朝屋子中央走了几步。“别那么说,”他说,“你不是那种会忘记家人的孩子,不管你跟那个男的做了什么……不是因为你想要,你不是那种人。”
我盯着他看,他宁愿我是一个恶毒、心怀妒忌、有报复心理的人,希望我这么做是出于仇恨。否则的话,我就是那种……我腿上的颤抖向上蔓延,就像地震似的使劲地摇晃。我想的人是卢西恩,不是别人……“求你们了,”我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不是——只是胡闹——我是真心真意的。”
妈妈吸了口气说:“小声点儿。”
“求你们了。”我嘶哑地说。
“闭嘴!”爸爸在房间的一边来回踱步。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天粘在天花板上的纸链,我记得那是卢西恩在特宁节前站在椅子上用大头针将它别起来的,也正是那天我们跳了华尔兹,让我透不过气。这是一段让我感到措手不及的回忆,我咬了脸颊内侧,好分散注意力。
“木已成舟,”爸爸说,“今后我们不再提这件事,但如果你再做出这种事的话,艾米特,你就不要再踏进这个家门,就这样,你明白了吗?”
我慢慢地说:“这种事?”
“如果我们再听见什么,任何流言蜚语,任何见不得人的传闻、事情。”他停了一下,然后说,“听清楚了吗?”
我受不了爸爸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个陌生人一样,要是我说听清楚了,他们会原谅我,一切如初,我们也可以装作……
“求你们了,”我说,“听我说,求你了,妈妈。”我面朝她,不让自己去看她的表情,“你希望我和阿尔塔过上好日子,不是吗?他给我提供了一份工作,就在卡斯特福尔德,我可以为他工作。”
“你在说什么?”
我说话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大,但我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是阿尔塔,谁能逃脱?你想让他救她,为什么他不能救我?我可以离开这里,去做他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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