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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安礼和贾尧二人当真是惊慌失措，他们哪里想到，先前那个从表面上看起来窝窝囊囊的糟老头子，只在短短时间之后，便怒发冲冠，成了一个如此暴烈之人。
当然，令他们惊慌的，除了这一层因素之外，更另有他因……
“嗯，这水醇厚，微甜，口感极佳，适宜于酿造果酒，想来也是采自于南海郡城郊月牙山上的那眼老泉，看来二位很懂得享受。”
张局面色如常，浑不似一个刚饮下了足量毒药的老人，其实单纯从他的外貌上来看，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的老朽之态，只是他的云淡风轻，他的睿智深沉，给旁人的感觉，除非是看破了红尘的老人，寻常人哪里能够轻易达到？
“这人简直就是疯了，没下九龙化雾散解毒就敢喝毒水，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你管人家，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呗。”
“嘿，故弄玄虚，还月牙山上的老泉水？那里的泉水可是朝廷贡品，是何等珍贵？不经过郡守大人的许可，谁敢擅自踏足采饮？”
“谁会医术？还不快快去请大夫来？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毒发身亡吗？你们这些冷血之徒！”
“嘿，你别光说不练，自己去啊，与我等何干？他是自己饮下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快给他服下九龙化雾散，也许还来得及……”
……
一时间，三教九流，五乡七邻，尽皆哗然。
今天所有前来围观热闹之人，恐怕在很长的一段时日之内，都会对这短短时间之内所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并反复在与友人欢饮之时，将其作为有趣的谈资而娓娓道来。
张局的脑袋自然没坏，也绝不会拿自家的性命来开玩笑，这几个步骤，其中的每一个环节，他都早已了然于胸，处处都在掐着命运的咽喉前进。
他没死，那只需一滴便可轻易杀狗屠鱼的虎狼毒药，对他竟全无作用？
竟真是全无所用！
习安礼二人面如土色，早在张局喝水的同时，他们俩就想要趁着众人陷入呆滞，不顾一切地逃离此地，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有任何一人敢喝下那半碗水，他们的谎言将被揭破，他们此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流水，更有甚者，他们的小命，恐怕也会交代在这些得知受到欺骗，而恼羞成怒的人群手中……
众怒难犯，他们二人就是被当街乱棍打杀，官府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明白，小刀明白，张局也明白，这所谓的穿肠毒药，无色无味，毒性之剧的确不假，只可惜有一致命的缺憾，那就是不管是存放过程还是使用过程之中，皆不能见光，一旦见光超过某一特定时长，就会失了所有妙用，沦为一滴再普通不过的清水。
简而言之，即使没有加入九龙化雾散，喝了那半碗经光照的水，也不会有任何的危害发生。
如此一来，那九龙化雾散是龙是虫，自是不言而喻了。
张局在谈笑风生，十息之后……半刻钟之后……一刻钟之后……两刻钟之后……
有人暗暗期盼，另有人隐隐担忧的悲惨后果并未出现，人们终于开始醒悟过来，有些机智之人，早已将吃人的目光落在了习安礼一行人的身上。
好小子，原来你们果然是骗子，那可是大家的血汗钱啊！若不是这一老一少二位好心人提醒及时，哼！
“退钱，退钱！”
“骗子，你们不得好死。”
“该死的，打死他们……”
不知在何人的带动之下，喝骂声，喊打声，索赔声……声声甚嚣尘上，习安礼等人只感觉自己浑身发凉，耳鸣眼花，身似飘萍，正遭受翻天巨浪的打，和蚀骨烈风的吹。
而那两个始作俑者，正一脸好笑地退在一旁，单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你究竟退不退钱！”
这不是疑问，而是不容反对的命令，习安礼仿佛腾云驾雾一般，被三个人各揪一边，给高高地提了起来。这三个人，曾经迫于腰包的鼓囊程度有限，只好联合购买了一瓶药粉。
“饶命饶命，我退我退，肯定退，你们先放我下来再说。”
“哼！谅你也不敢不退，小爷们手中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习安礼被狠狠地掼在了地上，几个同伙被厚实人墙团团困住，是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这正应了那句老话：
上天无地，下地无门，自作孽，不可活。
而那个雇来的托子壮汉，见里边情形一不对，早已脚底抹油，一溜烟不知跑到了何处，哪还管他们的死活？
才刚入账的银两，还不曾捂热，就要如数退吐还，习安礼二人简直就是心在滴血，眼在落泪。
好不容易在各种推搡谩骂之中，收回了所有售出的药粉，他们极度怀疑，有些贪得无厌之人，趁乱敲诈，多拿了他们的银子，不过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只好装装孙子，打落了门牙，也要和血呑下。
拿回钱的，骂骂咧咧地离去，人群顿时便显得稀落起来，习安礼心有不甘，费时费力不讨好，这如何能成？
他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叫住所有打算离去之人，从怀中掏出一只天蓝色瓷瓶，当众宣布道：
“诸位，这瓶丹药，乃是根据上古神农天帝尝百草时所著残方还原而成，服之能使老弱之人雄健，体虚之人气满，神疲之人灵光，这瓶丹药……唉呦，是谁扔的臭鞋？谁扔的菜帮子？谁……”
好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一拥而上，对习安礼几人拳打脚踢起来，口中还不住地咒骂着这帮家伙不知羞耻，被揭穿了居然还敢行骗……
“该打！”
小刀弯腰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那只天蓝色瓷瓶，一边很解气地为众人打着气，一边顺手揭开瓶塞，倒出其中的一颗浑圆丹药，置于掌心之中。而后呼啸一声，待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之后，他一把就将这颗丹药抛入了口中，也不喝水，“咕噜”一声便干吞了下去。
“啊，你怎么吃了？”
张局神色怪异至极，他也没想到这小刀如此没轻没重，这无名丹药岂是可以胡乱吃的？一下子阻拦不及，事情陡然就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怎么了？只不过是假药而已。”
小刀不以为然道。
“你如何知晓这是假药……也罢，就真是假药，若是掺了些东西，有毒呢？”
张局的音忍不住高了起来，今日经历多事，就连向来以养气功夫自得的张局，也被这莽撞小刀激得有些失了分寸。
“不用担心，有张局您在，我还怕些许毒药不成？”
小刀神态轻松。
“你……”
张局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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