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惜春大选，是要点为诚敏郡王正妃的。
贾敬低下头，神色黯然。
“其实，大兄跟琮儿一样，并不愿意去博这场滔天富贵。”
“不过一切循例而行罢了……”
大楚沿袭前朝旧制。
嫔妃也跟驸马郡马一样，大抵都是寒门薄宦出身的良家子。
以惜春如此显赫的家世，原本是万万没有被点为太子妃的机会。
一来是因为徒垚自己亲眼看中，天玺帝自然不会违拗宝贝儿子的意思。
二来也是因为贾氏一族有了个贾赦在，原本也跟皇室割舍不开。
贾赦拍拍贾敬的肩膀。
“敬大哥，垚儿心性不错。”
“不似负心薄幸的人……”
贾敬却是沉沉叹了口气：“无情最是帝王家……”
“如今看着虽好，可谁看得见将来？”
见四下无人，贾赦附在贾敬耳边笑道。
“琮儿那臭小子替他四妹妹问垚儿要了一个承诺！”
贾敬连忙问道：“什么承诺？”
贾赦静静地道：“来日倘若帝后不和，垚儿亲口许下四丫头平安出宫，逍遥自在！”
“断乎不会红颜白发，消磨一世！”
贾敬长长舒了口气。
“到底还是琮儿想得长远……”
他这做父亲的，就算有心想护卫这老来女周全。
将来也管不到深宫禁苑中去。
贾赦接着道：“我让西内孟姑姑调理出来四个女卫。”
“过几天四丫头进宫，一个放在明路上，随侍身边，另外三个隐身在暗中。”
“务必确保安全。”
“这段时间彤云纤月也正在给四丫头恶补后宫阴私手段。”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贾敬眼圈陡然红了。
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惜春又住在大观园。
委实不知道贾赦贾琮父子两人，居然在背后为惜春做了这么多事。
“恩侯，谢谢你们父子……”
“我这做父亲的，还不及你们这堂叔堂兄……”
贾赦哈哈一笑。
“敬大哥只要稳住朝堂就好。”
“这些小事，自然有做兄弟的代劳。”
…………………………
皇太后在义孝亲王府中住了三天。
贾琮也终于找到机会，将孔明玉一事跟皇太后合盘说出。
皇太后笑道：“琮儿放心，咱们天家别得不多，就是人多。”
“皇祖母自然会好生安排孔家姑娘。”
“她还是明霞那孩子的妹子不是？”
贾琮心中暗道。
天家虽然人多，但是棒槌也多……
就因为这个他才不放心……
皇太后忽然看着贾赦笑道：“是了。”
“赦儿王府里应该还要有几个侧妃庶妃，可要今次一并选了？”
贾赦跟贾琮父子两的嘴巴，慢慢张成一个圆形。
齐声道：“不要！不要！”
“现在什么都不要！”
贾赦身边的莺莺燕燕已经足够打好几桌麻将。
贾琮才不愿意自家便宜老子再多几个有名分的侧妃庶妃。
一旦后院风起。
那邢氏能不能安稳睡在偏殿寝宫还是两说。
再加上贾赦应酬饮酒，更如双斧伐木。
毕竟也是年过不惑的人了，可经不起这红粉阵仗！
贾赦是单纯不想要侧妃庶妃。
等将来邢氏不在了，他再正式续个续妃倒是有可能。
现在不必后院添乱。
皇太后见他们父子都不情愿，也就作罢。
次日。
贾赦亲自侍奉皇太后凤辇仪驾回宫。
恋恋不舍地道：“母后，以后没事常来住几日。”
“这些仪驾什么的都不要，儿臣自去接母后出宫好不好？”
皇太后在他身边的时候，总能让他感觉到真正母子之间的温情。
没有半分利害关系，与勾心斗角的算计。
跟贾史氏迥乎不同。
皇太后笑道：“好，母后在宁寿宫等赦儿。”
再过两日。
清晨五鼓。
惜春穿着素淡，只戴着两朵通草花。
贾敬贾赦贾珍贾琮贾蓉从二门一路相送出来。
内府的马车早就停在敕造宁国府大门口。
尤氏跟秦氏迎春哭得两眼通红，站在垂花门后，依依不舍。
惜春只随身带了贾赦给她的女卫。
贾敬亲自携了惜春的手，一步一步，送她出府。
“惜儿，你放心进宫。”
“除了你身边这个女卫，在宫里还有三个，都是你三伯帮你预备的。”
惜春红了眼圈，轻轻应了一声。
“是，父亲，女儿知道。”
贾赦接口道：“四丫头。”
“受了任何委屈都不用隐忍，去宁寿宫找皇太后，或者是坤德宫找皇后做主。”
“负责初选的太监嫲嫲，夏守忠跟孟姑姑都打过招呼。”
“不会有人刁难你。”
“我跟琮儿小翠儿这一个月也会经常进宫去看你，莫要害怕。”
惜春点点头：“惜春多谢赦叔父。”
自从贾赦将她从荣庆堂接去当初的听雪堂居住后。
她跟迎春的待遇没什么区别，搬去大观园后也是一样。
这个堂叔父，在她眼里看来，其实跟父亲也差不多。
贾琮将手里的一个小包袱给她。
“四妹妹，里面有两套贴身衣服，下摆处都是冯妈妈亲手装进去的金豆子。”
“还有几根可以扭动开合的簪子，里面装有面值不等的银票。”
“你留着用来赏人。”
“储秀宫中的使唤宫女，能不用就别用。”
“饮食清水，千万留心。”
惜春抬头看着贾琮，眼眶一圈圈红了。
“多谢三哥哥……”
眼见内府马车已经近在眼前。
惜春转身拜倒。
“父亲保重……”
“赦叔父保重……”
“大哥，三哥哥，蓉儿，再会了……”
这次进宫。
就算一路顺利的话，最少也要三个月以后才能出宫。
到那时便已是回府待嫁。
等待她的将是一辈子漫漫长夜，重重宫墙……
那个跟她一起长大的少年郎，又能不能当真护卫她一世周全？
贾敬将惜春双手扶起，送她上了马车。
贾琮看着内府派来的小太监有些面生。
翻身骑上照夜狮子马。
“四妹妹，三哥哥亲自送你去顺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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