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溪客见他有上前之意,便往后退了两步。
果然,只见白俊摊手往前一伸,“连大人,请。”
连溪客略微躬身,行在他身后。
两人步伐缓慢,真像是闲人游园。
连溪客瞧着不远处落在梨花树上的一只喜鹊开口道:“大人不知,昨日殿下还在奴婢面前说起您呢。”
“殿下还记得我?”白俊挑了挑眉,笑意里,不信居多。
连溪客拢着手,意有所指,“大人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此事不急。”白俊注意到,这是他第二次说这话了。
他很想让他回去?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白俊想起昨日他的下属登门带来的消息,坚持问:“咱们不如先来说说连大人登门为何?”
连溪客却笑着叹了口气,“连陛下派去清河的彭将军如今都赶着回来,白大人就真的对中宫权势没想法?”
“这个嘛……”白俊只呵呵一笑。
连溪客心里一沉。
吃饭时,二人又交锋了几句。每每都是以其中一人的糊弄收场。连溪客觉得自己非白俊的下属,无义务给他搬弄殿下身边之事,白俊则觉得连溪客私自上门,保不准是存了什么烂心思,也不肯好生搭理他的话。这二人各怀鬼胎,都是不肯让对方占便宜的人。
后来吃完饭,主送客时,白俊又觉得露出真面目的连太监同自己还有些相像。他现在无比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招惹上这个人。
连溪客更是后悔:他本来今日来已经做好了与虎谋皮的准备,可现在看来……白俊好像同他一样,只要让对方占到便宜,就会感觉亏了很多一样而心里不舒服。
失策啊,失策。
注意到白俊回头看自己,连溪客赶忙露出一个不失礼的微笑。
虽说有事求教,但要他真正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连溪客从白府无功而返,也没有沮丧。他今日本来就是做的投石问路的打算,石头撞上了墙壁,被弹回来,这很正常。
他坐在马车内,一边看着街边百姓在取下房门屋檐上的白绫一边思索。
他不肯低头真正去求白俊的原因,也同不肯低头去问罗郇和庄兰信二人一样:皆是因他觉得日后大家一起在季长芳旁边服侍,不能因为他是个宦官就要矮上别人一头,所以他不能还没开始去就欠别人人情。
他没有忘记季长芳跟他说的,让他去重霄馆里的话。
他并不是自愿做的太监,也是为了避祸才进的宫。当初伸手去救落水的季长芳,也只是觉得,要是有个人泡死在他点灯路上的池子里,会给他添麻烦而已。
但是后来的一系列算计,讨好,确实是他真心实意。
他是想出头,他也是真心想对季长芳好。因为季长芳对他也是真心的好。
连溪客觉得自己坏,可他也知道,他还是有良心的。他没有忘记过,某次夜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季长芳在床上叹息:
“孤现在,何人可用呢?”
他觉得自己有能力,他愿意帮他。
季长芳让他掌权,具体要做什么,连溪客大概能猜到。但他一点也不抵触。他不在乎不关心他的人的批评和指责,他只会回报对他好的那些人。
交牌入宫后,在某条路上,连溪客看到了三禾。
他这些天连日给季祎守灵,已经憔悴了不少。
连溪客一想到他当初是如何害了童宪,肚子里就忍不住开始汩汩冒坏水了。
而且,三禾怕是会比白俊还知道得多。
他觉得自己这回,总算不会无功而返了。
算了一眼三禾这条路通往哪里,连溪客直接屏退随侍,从小道抄近路,绕到了三禾的前面。
尚未知道自己被惦记的三禾不仅憔悴,他心里还有浓重的对未来的焦虑。
他给季祎做了大半辈子的贴身太监,荣华富贵已是享受至极,要他突然失去这些东西,他如何能舍得?
可新朝换了新皇,连宰相都要变三轮,何况是他一个奴才?好点的,落个闲职,等到了年纪出宫养老。坏点的……那就是没命的买卖。
他知道季长芳的真正来历,单这一点,短时间新帝怕也不会当他走。
就是不知道新帝会如何安排他。
三禾一想到季祎把庄兰信和罗郇,还有那群麒麟卫的后路安排得明明白白,却独独忘了自己,就不免由怨生恨。
先帝啊先帝,他三禾,此生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擦了擦脸上被热出来的汗,三禾越走心里越是烦闷。
他如今不得不感慨一声童宪的好运道。当年,是他担心做事妥帖利索的童宪会越过他去,成为司礼监下一任大太监人选,才起了恶毒心思旁敲侧击的唆使司礼监少监派了童宪去清河送命。哪知道,他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得到了十二皇子殿下给的免死符,去了尚舍局苟且偷生。后来十二殿下回宫,竟还直接点名调他于身边服侍,可谓一步登天。
如今再看,他哪里是送童宪去死的?分明是送了他一个后半生无忧的大好前程!
还有那个叫翘威的小崽子也是,贯会见风使舵,一出头就拜了童宪做干爹,行径简直恶心至极!这父子俩如今围着十二皇子殿下,沆瀣一气,指不定会把人教成什么样子呢!
三禾走啊走啊,走得腿都酸了。
不过他心里更酸。
他记得前面假山后头有方大石头能坐,瞧着四下无人,三禾也打算去那里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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