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逝，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阳春三月，燕京的雪早也已化尽，被雾霾掩盖了许久的天空也终于迎来了难得的晴天，然而另一层阴霾却始终无法散去。
在这段时间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丧生在突如其来的横祸当中，连带着整座城市的治安都降至低谷，盗抢案件时有发生，恐慌的气氛徘徊不散，大街上随处可见来往游弋的军警，一副戒备森严的局面。
建国历史以来，作为国都的燕京罕有如此局势紧张的时候，和平时期也不可能有哪国进犯华夏，给护卫重重的燕京带来严重的威胁，而今却是令举世哗然地进入到了战备状态，同时一条条军政命令的频频下达，使得气氛更显紧张。
灾难性的打击已经带来一些列连锁反应，无数人为了避祸早就舍家撇业地迁徙他处，等到事态平息后才回来，于是乎原本繁华的燕京人口十去其六，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大街上随处可见商铺歇业的告示，就连最勤恳劳作的环卫工人都难得看见，可谓萧条至极。
这段最灰暗的时期，终将被记入史册，被后人铭记。
天寿山麓，炎黄陵园，时间正值午后，整座墓园却被一股哀愁笼罩着，阳光很暖，连风都是暖的，显得格外讽刺。
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此时正聚集着数百个身着素服的人，还有一队队身着军装的士兵，周围摆着的几十排座椅却无人坐下，不约而同地保持着站着，为逝去的人送上最后一程。
众人围绕的前方立着一块一人高的大理石墓碑，漆黑的墓碑上“名垂青史”、“流芳百世”镌刻其上，由华夏政府提谥，其下才是以逝者亲属名义雕刻的铭文——尊祖父刘卿邺/祖母牧念英之墓。
巨大的墓碑前铺着大理石板，两人正跪在上面，正是刘诗涵与刘宸枫，两人都已经哭肿了双眼。
前天夜里，身受重伤的刘卿邺再也没能挺过来，即便合言城、昆吾、寂木三人之力也已回天乏术。
早前枯荣掌毒业已透入骨髓，尚在勉强支撑，而那晚刘卿邺再一次遭遇玄墒、暝蚩的偷袭，当言城几人赶到时为时已晚，他已经被一记掌刀穿胸而过，破了玄关大穴神仙难救，一代宗师就此陨落。
墓碑一侧站着言城、昆吾以及寂木，三人眼中都带着几分遗憾，都是百来岁的人其实早已看破红尘，而刘卿邺在他们眼里是后起之秀，只是没想到刚刚加入他们的行列没多久，居然已经先他们而去，除了惋惜之外到没有什么的悲伤。
言城垂手而立不动声色，想起那天夜里曾与刘卿邺在另一个死去的人灵前谈论着天命有时，现在看着他的墓碑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微微一叹转身向外走去。
昆吾与寂木见言城走了，没多久也跟了上去，三人先后在一处无人的地方停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最先说话。
“他这一死倒是轻松了，剩下的烂摊子该怎么收拾？”脾气古怪的昆吾微哼了一声道，那头白发依旧乱得像鸟窝。
“人死为大，嘴上留德。”一向寡言少语的寂木淡然道，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皱巴巴的脸跟老树皮一样，头上稀疏的白发让他看起来有些其貌不扬。
“木老鬼，你敢他娘敢骂我缺德？”昆吾两眼一瞪，跳着脚指着寂木骂道。
“难道不是？”寂木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
以昆吾的猴脾气哪里能忍，撸起袖子就欲上前跟他理论，而这时言城已经转过身来，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
“斗了上百年，你们两个还没斗腻？”
见言城发了话，昆吾这才哼哼唧唧地闭了嘴，末了还没什么好脸色地剐了寂木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斗嘴，干脆你俩找个地方吵架去得了。”言城说完冷哼一声，抬头看了眼天色，接着道：“已经没时间了，他这一走全都乱了套，苍刑的伤应该也好得七七八八，你们说该怎么办吧。”
“丫的，那时就应该让那孙子归西。”昆吾低声骂道，显然有些追悔莫及。
“苍刑又岂是那么好杀的，即便你我全盛状态下联手，短时间内想取他性命也无半数把握。”寂木瞥了眼愤愤然的昆吾补了一句。
言城背着的双手手指一下下地敲击着手背，显然是在思索着什么，昆吾与寂木到没有再斗嘴，两双眼睛都看着他，那么多来大多时候都是他在决策，包括炎龙与郓城的成立，可惜计划总是走在现实前面，时间太匆忙，二十四年完全不够再练出一个破妄强者，撑死也就登堂巅峰而已。
可是登堂巅峰在破妄面前几乎等于笑话，翻手就能拍死，本来寄希望于刘卿邺能够勉强平衡这一劣势，谁曾想却连遭毒手，最后局面还是被打回原点，和二十四年前相似。
许久过后哦，言城忽然问道：“那件事查到现在有眉目没有？”
“原地踏步。”
“没有。”
昆吾和寂木几乎同时回答，言城无奈一叹，再次举头看着天空，好像在苍茫云间的某处有着什么东西存在一样。
“时势不与，难不成真要遂了他们的意才可？可他们所秉持的道，又岂能突破那层桎梏，终是徒然啊，天命……天命……天只会收命。”
一句感慨落到两人耳中，都明白其中所包含的意思是什么，某种转变让他们拥有了超过常人的寿命以及能力，然而这种转变却让他们陷入了更深的迷惘当中，百年的追索中除了物是人非之外，别无他物。
百年尚不到弹指一挥间的程度，而他们的身体也开始衰老，当有人意识到这个变化的时候，终究是跳脱不了不肯接受人世轨迹的事实，他们是怪物，然而说到底也还是人，又如何逃过这生死轮回。
不知何时，寂木眼中的迷惘渐渐消散，淡淡的说道：“也许再坚持些时日，姓林的那个小娃有希望也说不定。”
“他……”言城转头看向寂木，忽然摇头苦笑道：“可惜只有三卷，不然以他的体质到破妄倒不是什么难事……唉，奇迹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发生的。”
昆吾咂巴两下嘴，嘿嘿笑道：“也该倒他出现的时候了吧，那娃娃我看着不错，对我胃口。”
“我看是对那三卷功法对你胃口吧。”言城直言不讳地戳穿了昆吾的虚伪。
“嘿嘿。”昆吾干笑几声不敢接腔，倒像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那就让他回来吧，这时候应该到巅峰了，福井老不死能教出一个青琊，想必也不敢不对那小子倾囊相授，否则后果即便他死了也承受不住。”说到最后，言城的眼里闪过一丝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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