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又是满月。一连半月的大雪,到今早已经停了。
浩瀚的沙漠里,月亮都是格外的明,格外的亮。没有风雪呼啸的夜
,宁静地直达远方,涤荡人心。
月光洒在雪地里,借着盈盈积雪反射到窗子上,亮堂堂的一片,映
亮了段潇鸣的半个身子。
他从傍晚起,便站在她床前,一直站到此刻,没有动过半分。
凝望,是等待的一种。
等待着她止步,不再越走越远;
等待着她回头,给他一个凝眸;
等待着她首肯,告诉他这样做是值得的……
等待始终是痛苦的过程。他永远那样漫长,教你看不见结果。
那样漫长而无尽的等待,都只是为了一个所期盼的结果,即使,没
有人知道那个结果是什么。
风过的声音。
院子里落光了叶子的花木皆随之狂舞飘零,形影绰绰,投射在窗子
的棉纸上,明一阵,暗一阵。
‘喀!’地一声,是朽木断裂的声音。终于,还是拗不过去,等不
到明年的春天,气候回暖,再抽出新枝,再冒出嫩芽来,就这样折服
了,放弃了……
袍角噏动,蹲下的动作都是如此艰难,仿佛全身都麻木了,手脚也
不听使唤了。
月光下修长的影子在耀着冷光的青砖地上,一点一点低矮下去,收
拢来,直到最后蜷曲成一团,跪在床前脚踏上。
以前,他最喜欢她熟睡时的面容。恬静安详,像个温柔的小女人。
不像她醒着的时候,在自己身边筑起森严壁垒,总让人亲近不得。时
而冷言热语地嘲讽,时而轻蔑无礼地怒笑,他觉得,这女人就像是一
只刺猬,总是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对着你,高兴了不高兴了,都刺你
两下,永远叫你安生不得。
只有当她睡着的时候,那些刺才会收起来。收起了刺的刺猬,原来
,也是那般可爱的。绵软温热的身体,安安分分地蜷在你怀中,那种
感觉,美好,却短暂。
她不知道,他曾经多少次,在她睡着之后,这样子看着她。
可是今夜,他却改主意了。他不要她这样安静地睡着!他宁愿她变
回那只骄傲的刺猬,将全身的刺都对着他。他害怕她这样的安静。他
害怕看她这样苍白憔悴的面容,没有了娇嗔喜怒的脸,原来是这般单
调地恐怖!
月已中天。段潇鸣的影子越来越小,直至全身都陷在了阴影里。
黑暗,对有的人来说,那会让他们不安恐惧。而对另一种人来说,
那却是意味着安全宁静。
在这样的夜,这样的黑暗里,是谁执起那只苍白地没有血色的手,
尖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吻过去。
是谁的眼泪化开在谁的掌心?是谁用谁的手,去拭那道孤独的泪痕
?
“今日我欠你的,他朝定加倍偿还给你。现在,请你,醒来……”
又是谁的声音,尽然连一贯的霸气狂狞收敛殆尽,这样地低声下气,
隐隐哽咽,近乎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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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好冷……
泠霜的梦里,除了冷,还是冷。四处都是茫茫大雪,她只穿着单衣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向前走。
这黑暗的旷野里,除了婴孩的啼哭,什么也没有。
那样嘹亮,那样急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孩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泠霜的步子越迈越急,在漫膝
的雪里奔跑起来,终于摔倒在雪里。
脸颊埋在雪里,那样冰凉。
她挣扎着爬起,试图继续向前行进。她知道,她的孩子在唤她。它
哭得那样悲伤,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
娘,我好冷,我好冷……
啼哭变成了稚嫩的童音,那样娇软无助地唤她。
泠霜启步,正要逐声寻去。忽然猛地被一双手拦腰截住。她愕然抬
头,竟看见了段潇鸣的眼睛。
孩儿的呼唤越来越急切。泠霜急了,拼命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桎梏
。
突然,一点温温热热的什么东西落在她脸上。从眼下,顺着面颊缓
缓滑落,一点一点,在她冰冷的无一丝温度的面上蜿蜒开一条晶莹的
脉络,终于渗到苍白的唇上,渗进齿缝里。
咸咸涩涩的味道。
她一点一点地抬起脸,对上了他的眼睛。
段潇鸣的眼是红的,是湿的。
她的心,似被什么重物堵着。这一刻,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连风
雪都停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下意识地想去替他拭泪,可是,他的脸开始
一点一点淡去,淡去,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她的手,就这样楞楞地,
停在了离他半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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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额吉娜房里搜出的药粉,被鉴定为堕胎药。
次日,额吉娜被软禁在自己的房里。段潇鸣毕竟还是顾念情分的,
这最后的一点体面,还是没有剥夺。
额吉娜身边的人,悉数被押入地牢,日夜严刑拷打。终于,她的贴
身心腹,也就是那日为她翻译的锦衣女子,供出额吉娜谋害泠霜的事
实。
段潇鸣交代,此事非同小可,万不可轻信仆婢所言而构陷大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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