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念念不忘的老三可算是回来了。”顾余看了一眼被浓雾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山脚，本来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好像他却什么都能看到一样。
“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超乎了我对他的期待。”老人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终究还是决定要对抗世界了。”南宫寒叹了口气，不知是惋惜还是无奈。
“那还不是因为有你们给他撑腰，不然他哪有这个胆子。”顾余瞪了南宫寒一眼，南宫寒确是没有搭理他。
“老师，您在很久之前就看到了今天么？”南宫寒眉头微皱。
“看到了怎样，没看到又能怎么样呢？”
“这……”南宫寒一时语塞。
“无论如何，他已经是你的小师弟了，不是么？”
“隐龙庭之所以与其他修行门派不同，是在于我们有实力对这个世界说不。所以，你们的小师弟与世界对抗又能怎么样呢。”老人说的很自然，完全没有一丝自吹自擂的意味，听起来似乎也毫无吹嘘的感觉，而在场的两个人也觉得无话反驳这种言论，所以他们也深以为然。
这当然不是一种狂妄，而应该算是一种自信。
“师傅。”揭开挡在面前的翠绿树叶，草亭映入眼帘，三人以千年不变的姿势与状态坐在上一次见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上，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动过一般。
有时候林忌会想，难道隐龙庭的人只有自己是个怪胎，因为其他人好像都只会闭着眼睛睡觉而已，便可以在修行上突飞猛进了。
“老三，你壮了啊，连这美的像女子的脸蛋儿，都变得有棱角了。”顾余笑嘻嘻的说道，然后对着老人，向着林忌使了个眼色。
林忌今天穿的十分的讲究，没有穿军装，也没有穿襦袍，反而穿了一件世子应该常穿，但是他却没穿过几次的广袖水云袍。
头上还别了一根长长的发髻，似乎要一飞冲天。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穿成这个样子，即便是在沧海城。”南宫寒说道，他指了指林忌脚下的长靴说道：“如果靴子换成蓝色会更好看一些。”
“我觉得这一身太过呆板，所以我并不常穿，只不过前几日恰好有空，便让我翻了出来，今天便穿来给师傅和师兄们看看。”林忌极不自在的挠了挠后背后说道。
“你确定有时间找衣服？我们可是听说大莽的军队已经过了边境了，可是你的人却在安离。”顾余嗤之以鼻。
“这……”林忌老脸一红，不自在的咳嗦了几声。
然后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水云袍，干起了自己在山上常干的工作。
做饭！！！
其时已经近暮，夕阳红暖一片笼罩着崖坪，林忌走出做饭小院儿。而师傅与位师兄不知何时已然坐到了崖坪边缘的石桌上。
林忌愣了一下，因为他在山上的那段日子当中从未有一天在这张石桌上吃过饭，因为师傅说过，什么地方就要干什么事情。这张石桌是几人下棋的地方，所以怎么可以用来吃饭。
顾余看到林忌愣在原地，再次对他使了个眼色，林忌这才回身将做好的菜，小心的端了过去。
坐在绝壁崖畔，几人手边是林忌刚刚端来的的食盒，虽然说不上精致，但是却极为干净。食盒里摆着几两牛肉，还有一份小炒。右手边搁着一个黄泥酒壶，里面是清冽的老酒，老人看着远处夜色下的村镇，看着那处的万家灯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忌再回来手里端着一碗米粥，放在了师傅的身前，然后向后退了一步，躬身行礼。
老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抬起手来挥了挥，示意他坐到身旁，然后说道：“想说的时候再说。”
林忌想向老人请教很多问题，然而看着崖畔这个温暖的背影，他很自然地联想起偶尔只会出现在梦里的那个背影，于是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开口。
老人不动筷子，无人动筷。
所以老人先动了。
老人夹起一块带着明亮筋丝的牛肉，送入唇中缓缓咀嚼了半晌，面露陶醉神情，待把肉香尽数抿化，赞美说道：“有酒有肉有米粥，一生无忧。”
说完这句话，他端起小酒壶美滋滋地嘬了一口。从未有过的舒适神情。
“也就是你的手艺师傅会夸一夸，我们俩因为做饭，不知道要被他骂多少次。”顾余抱怨着，但是眼睛却早已掉进菜里，看到老人吃完，赶紧也夹上一口，闭着眼睛咀嚼着。
林忌坐在老人身旁，用手拈起片牛肉扔进嘴里，蹙起了眉头，因为他觉得这牛肉太淡，自己下的盐好像并没有这么少。然而紧接着他便知道自己错了，这片看似淡而无味的牛肉，在口中竟是越嚼越香，筋肉被牙齿切断后，释放出无比美妙的弹与茸的混合触感，而牛肉本身特有的滋味，也随之渐润口舌。
“好！”他无比震撼。说道：“二师兄说错了，这是师傅的手艺。”
“是谁的手艺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吃便是了。或者说你想怎么吃，盐大固然美味，但是却失去了牛肉本来的鲜嫩口感。终究还是看你怎么选择，不过这倒没有什么对错可言。”
林忌哪里有听不懂这番话的道理，沉默片刻后说道：“师傅，这几年里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或者说我一直在做计划，梦里的故事似乎在一步步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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