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境界不高，确实没有能力带着你们离开。”
在这时，智净终于开口说话。
“二先生真的想救走眼前的杀人恶魔？他的手上有数万条命，莫非你真忍心见世间百姓，像今日这些人一般惨死？”
二师兄看着那些躺在血泊里的百姓尸首，看着那些断肢残骸，看着肠流满地，感觉到鞋底与稠血微粘，脸色微白，可是这些都没有能改变他的想法。
然后他望向这寂静，缓声说道：“师傅让我给您带句话。”
智净沉默片刻，轻拂僧袖，一道若有若无的佛家气息，从他的指间散溢而出，笼罩在人海里的通道上，隔绝开了内外。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顾余看着智净平静说道：“杀了三师弟，就等于杀了师傅，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智净面无表情说道：“二先生是在威胁我？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
长街上一片安静，身处人群之中，却与人群处于两个世界的三个人，同时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时间缓慢地流逝，林忌看着智净，握着剑柄的右手微微颤抖，不是恐惧，也不是在蓄积战意杀气，而是不安地等待着二师兄的话。
顾余望向林忌，看着他脸上的血水，看着他眼睛里的黯然，看出他的疲惫，沉默片刻后，对智净说道：“我大师兄终究会回来的。”
智净平静地摇了摇头。
顾余今日并不像平日那般多言，他的身体在智净摇头过后微佝颤抖，过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平静下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看看我们能否离开。”
法心闻言身体一震，林忌微怔，因为他知道这一战似乎无可避免，可是……。
顾余回头望向林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担心什么，你们会离开这里的。”
林忌此时的情绪却有些异样，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二师兄，他的目的并非是杀我，他是为了灭掉有仙山，所以要走我们也要一起走。”
“你先走。”
“为什么。”
顾余展颜一笑，理所当然说道：“因为我是你师兄啊。”
林忌看着舍离镇的人潮人海，说道：“但这些人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二师兄明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说道：“若要被迫行恶，我身为师兄，也应该是我的事情，而不是你的事情。”
林忌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们一起走，如果你留在这里，走不掉，那么今天有仙山便输了。”
二师兄微怔。
林忌不再看顾余，他从身上撕下了一块血淋淋的布条，绕过剑柄和握着剑柄的右手，说道：“你来了真好，我们今天便有实力一战。”
布条一道道的缠绕，把剑柄和右手系的越来越紧，他看着手掌里的斑斑血痕，说道：“我杀了太多的人，是因为我想活着，让更多的人或者，二师兄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林忌并非冷血无情，他身上的鲜血来自于无数个人，无数个活生生的人，他收割者生命，断下了他们的生死，同样也让他不堪重荷。
最后一道布条绕过，林忌举起右手，靠在了顾余的身后，然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皓月，皓月点了点头与他们站到了一处。
“如果杀人可以救人，我会杀。”顾余点了点头。
这句话让林忌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沉重的剑身悬在他手腕上，不停摆荡，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我送你离开这座城，然后我再离开，你放心我可以活下去。
林忌有些惘然，他安静片刻后问道：“你不会死？”
“你离开了，我就死不了。”顾余咧开了嘴角，似乎有些强颜欢笑。
林忌愣了一下，然后他在顾余身前跪下，大礼参拜。
顾余受之说道：“师兄无能，不能带你离开，你莫要怨我。”
林忌无言再拜。
离开这座城，开始下一段的逃亡。但是终究可以离开这个险地，这很好。
可是舍离镇的佛门信徒们不会让林忌离开，先前被他血腥手段震慑、惊惧渐分的人潮人海，随着普陀寺主持降临人间，再次获得了勇气和力量，而智净本身却才是林忌和皓月离开的最大障碍。
顾余从怀中掏出了一小瓶丹药，递到了林忌手中，说道：“这个你拿好，一路上可能会用得着。”
林忌接过沉甸甸的药瓶，放入怀中，说道：“我们自已走，师兄你就不要送了。”
顾余望向长街上黑压压的人群，还有不远处的智净，说道：“如果你们自已能走得了，先前又何必一直等大师兄来？”
林忌有些担心的看着顾余，这个平日里不太正经的二师兄今日确是与往日有着太大的不同，但是这也是让林忌最担心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压力会让一个人的人性格都随之改变了。
顾余兄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看着他温和说道：“确实没有几个人能胜过智净，不过至少我可以拦住他。”
接着他挺了挺腰杆，继续说道：“我有信心。”
他们师兄弟二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因为再如何小的声音，想来都无法瞒过智净座的听觉。
智净安静的站立，右手握着锡杖，神情恬静自然，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又或者听到了也并不在意。
林忌看着这名佛门至强者的神情，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总觉得如果二师兄出手之后，会遇到很麻烦的事情，伸手便去抓二师兄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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