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那名脸色蜡黄的妇人咬紧下唇，双手死死捏住粗布裙摆。
女人正要说话，歧山就开口说道，“回去，照顾好凤儿。”
女人眼中噙着泪水，摸了把眼睛，转过身往山洞里走去，歧山突然喊道，“去把火堆点起来，今天雾大，烟雾传不了多远。”
女人头也不回的回到山洞里，山洞中那股浓烈的臭味让平日里最爱清洁的她几乎窒息，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到了这种时候，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臭味了。
见到母亲走了进来，歧凤儿从干草堆里坐起来，咳嗽了两声，满脸倦容的虚弱的说道，“娘亲，凤儿饿了。”
一旁的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七八岁小孩也三言两语的说着肚子饿。
而那些年长一些的少年少女，则很懂事的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几乎没有食物了。
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走了过来，从怀里摸出来一块手指大小的甘薯，说道：“凤儿乖，这个给你吃吧。”
小女孩儿咽了口唾沫，拿过来正要往嘴里送，就看到周围的孩童都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的那块红薯，她犹豫片刻，将红薯掐成了十多块，分给了这些小孩。
女人眼中满是怜爱，挨着揉了揉这些孩童的脑袋，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道，“乖，等八叔回来了，我们就有吃的了，现在来帮我点燃火堆。”
孩童们听到终于可以烤火了，顿时忘记了空瘪瘪的肚子，欢呼雀跃起来，抱过来散落在四周的柴火堆在一起。
袅袅青烟升起，很快，火焰就取到了青烟，孩童们还有那些受伤的族人都围了过来。
一个少年看着火堆，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喃喃说道：“都怪阿哲，要不是他跟着云默，我们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的这话一出口，场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女人一巴掌扇了过去，在少年脸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印，厉声说道：“以后再也不许说这种混帐话！”
少年红着双眼，死死瞪着女人。
刚才让出最后一块红薯的那个少女说道：“哥，阿哲哥哥没有错的，这事情不能怪阿哲哥哥。”
那少年一愣，死死瞪着妹妹说道：“琳儿，你为什么总是偏袒他？要不是因为他，我们又怎么会背井离乡？要不是因为他，阿娘就不会死！”
叫琳儿的少女喃喃说道：“阿哲哥哥会回来救我们的！”
少年冷哼说道：“琳儿你太天真了！他来救我们？他打得过宣威城主吗？恐怕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吧！”
琳儿咬着牙说道：“会的，阿哲哥哥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一定，一定会的！”
……
山洞中的青烟冒了出来，混入了浓重的雾气中。
歧山有些担忧的看向山脚，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动，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他对老人说道，“族长，还是进洞里去烤烤火吧。”
老人看了看被雾气笼罩着的密林，这才点了点头。
歧山连忙把老人扶起来，两人刚转身往山洞走了两步，老族长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直勾勾盯着林子。
歧山心中一惊，也猛然转过身去。
密林之中，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山洞里的族人也发现了两人的异常，纷纷惊恐的看过去，歧凤儿吓的连忙躲进了母亲的怀里。
歧山轻轻松开了老族长的肩膀，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如果来人是追杀他们的宣威城主，即使要死，他歧山也要死在自己族人的前面。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脑袋弹出来雾气浓重的树林。
来人正是昨日进入密林中警戒的老八！
歧山松了口气，兴奋的走上前，想要迎接，但他才没走几步，顿时双眼猛的瞪圆。
来人虽然是老八，但只是一颗被吊在树枝上的头颅！
而树枝的另一头，正握在一名威风凛凛的中年胖子的手中。
这人正是宣威城城主。
他将头颅随手丢在地上，吐了口浓痰，说道，“他娘的，老子找了这么久，没想到你们却躲到乌鸦岭来了！”
八歧一族的老族长突然上前一步，眼中爆出两道精光。
“我来拦住他们，老二你带着族人快逃！”
老人银白色的须发喷张，衣衫无风自动。
“就凭你？”宣威城主冷哼一声，拍了拍腰间的一柄战斧，说道，“想要挡住我们？问问老子的战斧答应不答应！”
“还愣着干什么？！非要让我八歧一族全都死在这里吗？！”老人头也不回的厉声喝道。
歧山猛地一咬牙，转身冲向山洞。
“快跑，快跑啊！”汉子一边奔跑一边嘶吼道。
山洞之中顿时一片慌乱，众人也顾不上收拾东西，立刻奔出山洞。
两名少年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然，两人同时转过身，对歧山说道：“二叔，我们留下！”
歧山吼道：“快跑，你们留下有什么用！”
那名刚才还在和众人争论的少年沉声说道：“那些人要杀我们，就要多挥一刀，哪怕只是耽搁他们一息时间，我们的死都有价值！”
就在这时，本来已经跑出了山洞的数名少男少女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紧握双拳。
歧山微微怔，心中又喜又悲，复杂的心绪顿时化作满腔的战意，朗声说道：“好好好！不愧是我八歧一族的子孙，没有一个是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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