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床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叹息，白凌凌连忙回头查看。
张贵妃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似乎是梦到了什么，额上一层冷汗。她紧紧攥着被子，猛地从床上坐起，吓了白凌凌一大跳。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啊！”侍女胡乱抹了把眼泪，连忙掏出一块干净帕子，替张贵妃擦去了额头的汗。
张贵妃眼神空洞，怔怔地盯着床幔看了许久，才木然地转头看向白凌凌，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件事，是真的吗？我果真……终生不能怀孕了？”
白凌凌想着前几日见她还精神抖擞，满怀希望，现在一下子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狠狠一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张贵妃从白凌凌的态度里猜出了答案，点了点头，又转了转脖子移回视线。
白凌凌也是没料到她这般平静地接受了事实，轻声开口宽慰道：“后宫没有子嗣的，也并非仅娘娘一人，若是娘娘得了皇上的心，无论你能不能怀上龙种，他都不会在意的。”
毕竟他不缺能给自己生孩子的女人。白凌凌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
张贵妃依旧神情呆滞，藏在被褥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扎进肉中。
血水将被褥洇湿，血腥气和疼痛刺激了她。
她猛地想到自己不会平白无故怀不上孩子，又想到之前白凌凌告诉她不要再吃那种糕点，一定是有人，有人想害她！有人想让她无法怀上龙种！
“啊——啊——”张贵妃突然发了疯，伸手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本还虚弱着的身子不知从哪儿爆发出的力量，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将桌上摆着的精致茶具大力挥了下去。
白凌凌和侍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伸手去拉她，她却像个疯子般又喊又叫，挥着胳膊不让人靠近。
“娘娘，您冷静点儿，娘娘！”侍女慌乱地跪在一地碎瓷片上，用尽全力抱住了她的腰，将她不停挥舞的双臂也拦了下来。
“娘娘，您不要气坏了自己身子啊！您还有奴婢，奴婢会一直跟随您的！”
白凌凌一时被这个侍女惊到，她有如此勇气和忠心，实在难得。
张贵妃双手被束缚住，渐渐平静了下来，头发散乱，目光凶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停喃喃着：“有人想害我……有人想害我的孩子……想害我……我的孩子……”
说着抽出手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再也不会孕育出一个小生命了。
她猩红的眼里滑下两行清泪，突然又癫狂起来，大喊着：“我一定要查出真凶，我要杀了他！谁害的我我就杀了谁！”
这下是彻底失控了，任谁也劝解不了。
白凌凌头晕脑胀，冷静片刻清退了众人，决定还是给张贵妃详细分析一番。
张贵妃自己折腾了许久没人回应，渐渐平静了下来。
白凌凌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抬脚将满地碎瓷片拢到一起，也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开口道：“娘娘既然也料到是阴谋了，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怀不上孩子还可以抱养，到时过继在你的名下。但当务之急是引出凶手，凶手还没露出蛛丝马迹，娘娘反倒自己先乱了阵脚，这样实非明智之举。”
张贵妃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儿，似乎在消化她刚才这段话。
白凌凌见她面色有所松动，连忙趁热打铁劝道：“若是皇上得知了娘娘这般冒失的举动，想必也会不快，到时候能同他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对你也是得不偿失，不是吗？”
张贵妃深吸了口气，目光中渐渐现出一丝清明，只听她气若游丝地开口道：“你说得对，我得冷静……冷静……这样才能引出真凶。”
白凌凌见她将话听进去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如此，眼下你要好好养着身子，养精蓄锐到时才有力气对付敌人。”
张贵妃不停地点头，然后起身自己走回了床上，躺下后拉过被子盖好，一侧目却见自己的小侍女正提心吊胆地候在一旁，膝盖上满是血污，心中一惊，眼泪再次滑落，喃喃着：“月儿……月儿啊……怎么弄的？”
月儿心头也是一酸，连忙蹲到床前替她掖被角，连声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娘娘，您一定要安心休养。”
白凌凌见到这一幕，心中又软又疼，叹了口气退了下去，反正该交代的她已经交代清楚了。
出了张贵妃所在的卧房后，齐妃和常嬷嬷正焦急地等着，她连忙走上前去，轻声道：“母妃，刚刚惊到您了吧。”
齐妃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你也被吓到了吧。”
“凌儿没事，张贵妃已经冷静下来了，凌儿也将计划同她说了，就是些不要打草惊蛇之类的话。不过她这么一折腾，想必多少也会传出些风声，我怕她回长乐宫再被人找麻烦。”
“凌儿，母妃懂你的意思，眼下就先将她安置在这里吧，你不用担心，母妃知道你还有别的事要忙。”齐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心中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定然不会放任此事，一定早就有了更细致的计划，比如引出幕后真凶。
“多谢母妃谅解。”白凌凌这句话是真诚的，齐妃能理解她，并替她料理一些琐碎之事，这实在让她很感动，她拉着齐妃的手晃了晃，撒娇道：“那凌儿就给母妃添麻烦啦。”
齐妃笑了起来，目光中满是疼惜。
白凌凌又同她聊了一会儿，开始向她告别：“母妃，凌儿想回去同殿……阿沅商量下接下来的计划，凌儿先行告退了。”
齐妃点了点头，让常嬷嬷送她出去。
刚回到行宫，李沅不冷不热的问候就传到耳边：“哟，大忙人回来了？”
白凌凌经过刚才那番事，这会儿疲惫得很，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到了椅子上，一沾到椅面整个身子就像一条泥鳅一样滑溜了下来，细腿拖在地上，长长的像两根竿子。
李沅见她似乎是真累了，没再打趣她，几步走到她身边，夹着腋下将人往上拖了拖，等她被迫坐直后才正色道：“本王得知皇后今夜会同人见面，要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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