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大殿内就乌泱泱站满了人，惊得白凌凌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考生寥寥无几，后勤队却这么庞大，一时有些头疼。
不经意间看到施筕宸期待的目光，责任感油然而生，他还等着自己给洗脱嫌疑呢。于是咬着手指思索，终于想到个便捷的排查之法。
她走到众人面前，高声道：“有件事要告诉诸位，今年科考的状元郎——宋凛，考前误饮了一杯毒茶，刚刚七窍流血，奄奄一息，不知可有知情人士告知一些当日情况？”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出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众人立刻避之如蛇蝎，自觉地将倒下那人暴露在人们视线中。
白凌凌循声望去，见倒地的是个宫女，她快步走到跟前，探了探脉发现她只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掏出针灸包给她扎了两针，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白凌凌将针灸包收入袖中，轻轻拍了拍手，然后静立在一旁，等着失魂落魄的小宫女慢慢缓过来。
宫女醒后第一句话便是：“我哥哥他……他怎样了？”
白凌凌挑了挑眉，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宋凛是你哥哥？”
宫女哭着点了点头，跪在地上去拉白凌凌的衣袖，急切地问道：“王妃娘娘，我哥哥他到底怎样了，我认罚，都是我的错，求求您让我看看他。”
白凌凌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不忍，说道：“你用药生疏，没把控好剂量，科考当日没发作，想来是量小了，不过毒素堆积，竟在五日后的今天毒发了。”
一想到这药原本是要用在施筕宸身上的，她眸光顿时阴寒起来，话语冷酷了几分：“你没想到自己自作聪明，本想帮你哥赢，结果却险些要了他的命吧？要我看，这也是你咎由自取。”
宫女松开了拉着她衣角的手，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白凌凌心情复杂，干脆转身视而不见，问一旁的宫女道：“宋凛怎么样了？”
“回王妃，他已经醒了，殿下在审问他。”宫女答道。
白凌凌迅速走到李沅身边，正听到他在逼问宋凛幕后主使是谁。
宋凛嘴边的血沫仍在，脸色惨白如纸，又是可怜又是吓人。换成旁人早已不忍或嫌恶心不敢靠近，但齐王毕竟不是常人，他捏着宋凛的下巴，寒声道：“你不说，本王有的是方法让你说，别以为你现在这样本王就不会对你用刑！”
宋凛突然猛地挣扎起来，直直地冲向殿内的柱子，没人来得及反应将他拦下，随着一声闷响，他头破血流地顺着柱子滑到了地上，这下头上嘴边同时往外涌血，十分吓人。
本以为他会就此咽气，谁知他却顽强地跪在地上，一寸寸膝行到皇帝跟前，气息不稳地哀求道：“皇、皇上……草民认罪，一切是、草民之过……求皇上、放过我妹妹，草民以死、谢罪，求……求皇上……”
说到一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了个身，朝某个方向深深地看了两眼，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大惊，都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的妹妹，白凌凌却眼尖地注意到，那个方向除了宋凛的妹妹，还有不知何时偷偷溜进来的李竑，此刻他正要悄悄离开，只留一个暗灰色的背影隐在人群之中。
她觉得此事定然和燕王有关，但眼下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白凌凌默默在心里又给李竑记上了一笔，等着日后找个时机跟他算总账。
宋凛已死，皇帝觉得此事可以作罢，毕竟这两人都没落得好下场，于是遣散了众人。
只有宋凛的妹妹依旧跪在地上，抱着哥哥的尸体失声痛哭，白凌凌不忍，向皇帝请求将宫女谴回家，再给她点儿钱让她处理哥哥的后事。
皇帝觉得这是小事，点头应允了。
只是殿前死人，多少有点儿晦气，他突然看到仍旧站在一旁的施筕宸，顿时来了精神，立刻下令：“施筕宸才华横溢，心怀天下，朕心甚慰，特批为状元郎！”
施筕宸猛地僵住，上一刻还是阶下囚，转眼便高登状元楼，这巨大的落差实在让他惊愕不已。
白凌凌小声提醒他，他才立刻跪地叩首谢恩：“臣叩谢下圣恩，今后定当尽心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喜笑颜开，摆了摆手命宫人带他下去梳洗一番。
白凌凌也跟着开心，几乎蹦跳到李沅身边，兴奋地道：“我想回一趟古生堂，将这消息告诉施大娘，她一定得高兴坏了。”
李沅看着她一脸雀跃的样子，忍不住也勾起唇角，轻声道：“去吧，路上小心。”
白凌凌点了点头，向皇帝道别。
然后提着裙摆，几乎一溜烟跑出了太和殿，刚出宫门就急不可耐地拦了马车朝古生堂行去。
馆中伙计消息灵通，自然是听说了施筕宸入狱之事，但怕施母承受不住，因此一直拦着她外出，也提前在病患进门前提醒他们，不要提施筕宸入狱的事情。
但施筕宸被封为状元一事，却是皇帝刚下令的，白凌凌才是第一时间的知情人。
她兴冲冲下了马车跑进古生堂，忽略了四个小伙计和老掌柜疑惑的目光，掀开里间的帘子跑了进去，拉着施母的手兴奋地道：“施大娘，施公子他中了状元，一会儿要骑马挂红袍游街呢！您快收拾收拾，换一身好看衣裳，我带您去街上看。”
施大娘手中端着的盆“咣当”一声砸到了地上，浑浊的双眼瞬间盈满泪水，颤声问道：“是真的吗？丫头，你……你可别骗大娘……”
“当然是真的，您怎么不信啊，我早就说过以他的才华绝对没问题，若您再不信，快收拾好跟我一块上街。”白凌凌激动地催促她道。
“好，好，好。”施大娘一连说了三个好，眼泪顺着苍老的面容流了下来，她抬袖抿了抿，不好意思地朝白凌凌笑笑，“大娘太激动了，让丫头见笑了。”
白凌凌摇了摇头，说道：“这本来就是大喜事，大娘开心得落泪也是正常的。”
又提醒了遍让她换一身衣裳，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将事情的一波三折讲给了好奇不已的小伙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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