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太冷了。
像是要在柔软又坚硬的人心里吹出一个口子, 把冰锥灌入,扎得血肉模糊。
柴火噼啪声里半晌无人言语。
不远处的火光在沉默的面孔上打出摇摇晃晃的光影,在这个冬末春初的时节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温暖。而在那些火焰罅隙里, 又恍惚闪过那双宝石一般美丽的异瞳、那双狭长、风情别致的凤眼。
“这只是我的猜……”公孙策看着二人失神,又低低道。
他原有意等见展昭与白玉堂下落后, 在氿城众人面前一问, 一是为解众人之毒,二是为弄明氿城“婆婆”究竟为何存在, 却因为突然坍塌未能……
“你胡说——!”夜里一声短促的尖叫打断了公孙策。
穿着白纱长袍的女人从胡杨树后冲了出来, 双眼赤红, 明明生的平凡又柔和的眉眼,这一刻却竖起浑身尖刺一般恨恨地瞪着他们三人。是阿依汗,是那个在氿泉旁捡到将死的展昭与白玉堂,并救了他们二人的女人。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从氿城逃出来的人没有不狼狈的, 她亦是那数千人中平安逃出来的人之一, 白纱长袍脏兮兮的,面容上还有些擦伤, 但她的眼睛仿佛着了火。
“你胡说……!”阿依汗哽咽着, 嗓音沙哑而愤怒,“婆婆说的没错, 是我不该……”
展昭与白玉堂皆是无言以对。
一个骗局。
这扎心的字眼仿佛染着淋漓的鲜血, 何其刺目。
这千年的骗局, 牺牲了将近百代“婆婆”, 以那些年轻女人的性命与痛苦,十年、十年、又十年,麻木的、绝望的……将这氿城数千人困死在此,在黑暗中一无所知地活下来,像一群蝼蚁蜗居于此。
谁能面对这个可能?谁能……接受这个可能?
阿依汗憎恨地哭泣着,后悔、怨怼、痛苦,“我不该救你们,不该将你们带回氿城……招致恶鬼……!你们这些外来人都是恶鬼……毁我氿城、杀我氿城婆婆的恶鬼!”她凄厉的尖叫起来,许是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猛然一个踉跄冲上前,仿佛要掐死眼前的三人。
千钧一发中,树上突然伸来的一只手拽住了阿依汗后领。
同时咚地一声响。
有人从树上摔了下来,公孙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一个男人,个头不高、方方正正的脸,分明三四十岁的了,双眼哗哗流着泪。是那金乌四足四兄弟之一。
四兄弟如今有两人下落不明,多半依然身死氿城。另两人,一个差点被闷死在沙土之中、在展昭与白玉堂破土而出时被救,最后得幸被公孙策和奴尔阿洪一并拖出了地底;一个在通道中差点被赤水淹死、亦是展昭与白玉堂及时援手下获救,却也因此赔上了帕里黛。
这人便是从通道一并逃出的男人。
“松开我——松开我——你们这些恶鬼——去死——去死啊——”阿依汗被人阻拦,更是发起疯来,拳打脚踢,恨的像是个疯婆子,而不是那个温柔恬淡的女人。
男人始终没有躲闪,展昭、白玉堂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断不能见他二人出事,自是一直呆在一旁;可他也对帕里黛有愧、对失去婆婆的氿城百姓有愧。
直到啪的一声。
一巴掌响亮地打在男人脸上,阿依汗自己停住了,看着男人脸上那个通红的巴掌印、看着沉默的公孙策等人,不知所措地呜呜痛哭起来。
婆婆是一个骗局,婆婆可知?帕里黛……又可知晓?
顾唯曾问老妪,黑沙虫毒虽须得“赤水”与“母虫之躯”震慑,但城民不必在大漠底下的氿城千年之久,在大漠之上的绿洲建起城池,引赤水,添之“母虫之躯的婆婆”坐镇,自然安然无恙;只要些许谨慎小心,甚至于外人往来也无碍。
若说婆婆引母虫之躯而惧光,那便城民居地上,婆婆居地下,建通道,每日以“神佛”之礼朝拜亦无不可。数千人的小城未必不成。
若说千年来无人知晓如何出去……百年前四面财神已然寻到大门。
世间如此之大,何必画地为牢。
更叫人不能明白的是,氿城离城之路在地底,老妪惧怕让人离城、惧怕让人知晓离城之道、惧怕让人发现氿城底下的墓城……以至于听见轰塌之声便知晓是何处出事,以至于根本不让人试图挖开地下、试图一救不知生死的另一位婆婆帕里黛——老妪已然三十、临近暴毙身亡之日,一旦帕里黛身死,氿城失了婆婆,远比百年前四面财神带走古丽夏提更可怕。
老妪藏着身为“婆婆”的秘密,老妪宁可冒着帕里黛身死的结果,也不愿吐露的秘密。是“母虫之躯”如母虫不能见光、不能离地下氿城,是氿城底下禁地是通往外头的通道,是四面财神在百年前离城见世间繁华后再归带来的百年灾厄,是不愿再有下一个四面财神……不,不足以。
她太害怕了。
而这些都不足以让老妪如此惧怕。
老妪若真只是为氿城数千百姓,何至于斯?
氿城若无宝,便是大大方方任人来去,天下之人对着毒物困守的牢笼自然避而远之。总归老妪对外头人的生死是不甚在意的,便是放氿城之人出去祸害外头的人想必她也不会动一根眉毛。
何至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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