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在一片雪白中恢复了意识。
身体里储存的能量在高速消耗，饥饿感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浸润进它的每一点意识，眩晕极具层次感地接踵而至。
伞盖里已经储存了足够的工蜂孢子，接下来就是……扩散。
空虚感让它的思维有些恍惚，它勉强集中意识，计算了下损耗，确认在保持自我意识不执行工蜂的功用的情况下，目前它只能支撑蘑菇生长到这样的程度。
不过大概够用了。
它向上浮去，很快接触到了雪白的边界。随后她捅破了边界。
菌丝簇拥着一层层覆盖在骨架上织成肌肤，细长的手指率先触碰到空气，之后是第二根第三根。泛青的金属色自指尖向下流动，塑造出尖锐的末端和锯齿，最终凝固成流线型的弧度。
接着是第二对和第三对手臂，或者前肢，手指并拢后和手掌一起熔化，延伸出纤薄狭长的刀锋，青黑鳞片密密合拢，沿着手臂延伸而上，覆盖单薄的胸膛、骨架拉宽的肩膀、狭窄的腰部、修长有力的双腿，在关节处生出嶙峋而锋利的尖刺，金属的光泽流过鳞甲的线条。
它钻破蘑菇伞盖的表面爬出，跪在伞盖上，胸腔缓慢地舒张收缩，骨刺从它的脊柱末端生长而出，刺破后腰的肌肤钻出，渐渐覆盖上金属的色泽，它们演变成新的骨骼，随后分化成更多的骨骼，粗壮关节向着骨骼的反方向延伸出锋利骨刺，骨爪末端矛尖般锐利。
等身上缠绕的菌丝干涸风化后，它张开骨翼，折叠着的骨架骤然舒展，未曾蒙上皮膜的骨翼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蘑菇伞盖轻轻颤了颤，荧蓝色的孢子纷纷扬扬地洒落，很快被风吹飞，飘散在纽约的天空中，轻飘飘地，像是在下一场大雪。
伊莱扎屈起手指，用指节拨开过长的额发，露出脸上的铁质面具。
白发越过肩膀垂落下去，她活动着新生的手指，脑海里浮现出纽约的地图，荧蓝色光点从曼哈顿区扩散，代表着被工蜂侵占的区域。
问题是——怎样——找到巢穴？
伊莱扎并不担心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领地是不容侵犯的，在此之前，出于尊重她没有暴露自己，而既然开战，对方自然会出现在她面前，并且——无论那有多可笑——它应该尝试着吞噬她。
或者她让工蜂把它从巢穴里揪出来。等工蜂占领了纽约，巢穴的位置自然一览无余。
有一瞬间，伊莱扎想到柏林，但她很快又将这一闪念抛之脑后。
菌丝会寻找一切可以钻入的缝隙扎根，包括生物体内——它们会愉快地将那些可怜虫当做养分吸收。
所以在发现柏林出现在菌丝的必经之路上时，伊莱扎顺手给了他一尾巴把他赶回去，继而用遗蜕给他营造了一个安全的卵室——她没让工蜂消化他不是为了让他被菌丝吸收的，在她解决那个同类之前，柏林在卵室里待着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人类来说是件好事，就算樱桃知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伊莱扎想。
她只要快点解决那个挑战者就好。
她跪在伞盖中央，静静等待着工蜂回复她巢穴的位置。在她的脑海里，纽约的地图上渐渐被荧蓝光点填满，乘着风一路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经过必要过程后光点的数量成几何倍数地增长，短短几分钟便覆盖了整个曼哈顿。
正专心等待着反馈时，伊莱扎忽然捕捉到下方一阵奇异的声波。
电梯运行的声音。伊莱扎猜想是柏林，不过现在顶层已经被菌丝和菌柄占据了，他想要出来不比撕裂遗蜕简单。
就算出来了也没关系，工蜂已经全部散播出去了，接下来这个温床就会枯萎破碎，她已经不需要大厦做根基了。
——正在菌丝里挣扎的托尼也察觉到了菌丝的变化。
电梯门里一打开，他就陷入了厚实柔软的菌丝里，丝丝缕缕的白色菌丝紧实接合，虽然单丝并不算很坚韧，但如此之多的菌丝聚合在一起，哪怕他穿着装甲依旧很难拨开。
所幸楼顶的这些菌丝并不如向下蔓延的那些活跃，似乎已经失去了活性，变得更加苍白纤细，像是正在趋近枯萎，随时会被风吹散。
在菌丝暴动发生后，他还是接通了来自下属的通讯，他的部门总管语无伦次地告诉他菌丝侵占了斯塔克大厦的出口，目前大厦已经被菌丝们彻底封闭了，而那些菌丝正在试图从一切缝隙钻进去，包括人的五官——说这话时他的鼻孔里正可笑地喷出丝丝断裂的菌丝，一脸的惊恐，显然是切身体会过了。
托尼在菌丝里艰难跋涉着。火焰和爆炸对于菌丝作用不大，它们难以燃烧，一定程度地吸收冲击，而且源源不断。幻视被他派去接即将抵达纽约的海伦，现在这种情况他不敢保证海伦还能平安抵达斯塔克大厦。所以他现在一个人在菌丝海洋里跋涉，身兼阻止小麻烦精的重任，内心深处还抱着点他平时绝对会嘲笑不已的希冀。
直到现在，托尼都不知道伊莱扎现在一切行为的原因——她没有理由，不到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和彼得在漫展，听起来并没有遭遇什么意外，然而突然之间她就孤身一人奔袭纽约，直奔他来给了他一下，随后将他的大厦当做培养基种蘑菇，每一步行动看起来都毫无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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