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够想象非人的怪物能够展现出摄人心魄的美，即使能够想象，他们也几乎没有机会来证实这一狂野的幻想。
作为一名法师，伊莎天然拥有证实幻想的一切条件。
然而她并不希望在战斗中见证这种美。
绚烂的金纹在又一次冲击中摇摇欲坠，蕴含着超自然力量的线条在抵挡攻势的过程中生生被磨去大半，从最开始的耀眼到现在黯淡到几乎消失，仅仅过去了数十秒。
无法抵抗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前的法阵上，伊莎被迫后撤一步，努力咽下涌上喉头的血沫。
操。她狠狠地咬牙。
如果让她选择，除非她被黑暗力量侵蚀得精神错乱，她才会试图和龙女对上。
就算别人不清楚，她也是清楚的——她关注龙女不是一两天了，如果说最开始还是出于对于一个特别存在的善意，当她无意中看到SDCC的repo图时，仅存的轻率和好奇也在那双眼眸前烟消云散。
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出现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血缘，克.隆，魔法傀儡，在这个疯狂的宇宙里，可能性多如繁星。
但对于从接触魔法开始就和空间打交道的法师来说，更常见的可能性是遇到了平行宇宙的自己。
如果承认多宇宙概论，那么就该知道，只要存在一个不同的时间线就有可能存在另一个自己，和你拥有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基因、同样的灵魂。
伊莎熟知这些理论，因此一开始就做出了判断，并为此心情复杂。
对于她来说，另一个自己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而附着在意义上的，只有晦暗阴霾。
但现在——
不等她稍微喘息，刺耳的尖啸裹挟着劲风，从她的背后阴险袭来。
即使这根本算不上偷袭，对于这道攻击，伊莎也根本来不及反应——作为放弃隐蔽性的代价，对方的每次攻击都迅疾得如同狂风骤雨。而更加令人绝望的是，抛却了人类的外形后，可以用来屠杀的武器并不只有她已经变形为刀锋的双手。
当无数附肢如同刺刀一般齐齐举起，下一刻袭来的惊涛骇浪足以成为任何人的梦魇。
眼看淬毒的骨刺就要没入伊莎的身体，她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旋转，楼宇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一一倒下，她们像是被投入了一个万花筒，天地开始剧烈旋转，景色变幻的速度让人眼花缭乱。
重力改变让袭击偏离了角度，也让伊莎得以喘息，她迅速与刀刃拉开距离，一面倒退，一面将指间的法阵当做登山镐，狠狠扎进趋近垂直的地面。
一击不中的伊莱扎同样后退，但和伊莎不同，她仿佛不受重力影响，轻盈地悬浮在空中，鱼尾轻轻摆动，如同在水中游曳。
她脸上天使般的笑容已经消失——延伸到耳根的巨大嘴裂毁灭了一切气氛，猩红的长舌隐没在森森尖牙间，伊莎匆匆扫了一眼，立刻判断出她的利齿有着和鲨鱼相近的构造，这意味着她的嘴里起码藏着三排牙。
这他妈是什么怪物……这个判断只让伊莎心情更沉重。
似乎捕捉到她的退避，伊莱扎的耳鳍慢慢扬起，目光紧紧黏在伊莎身上，对她露出一个尖牙森然的微笑。
这个微笑映入眼中，伊莎忍不住心口一紧。
和刚才一样，她在对方的大脑里只能感觉到无尽的混沌和血腥，如同暴风雨肆虐的黑泥汪洋，没有任何外来意识能在那里幸存。哪怕她拥有控制心灵的天赋能力，也只能在那片混沌中捕捉到“伊莱扎”这个名字，这才让她知晓了龙女的真名。
她深吸半口气，不敢耽搁，借着翻转的重力迅速滑下，转眼间和伊莱扎拉开了距离。
现在时“早知道”简直像是怯懦……但是伊莎依旧忍不住想，早知道对方失去了全部记忆……只凭借丛林法则的本能行事！她绝不会因为不想惹麻烦而把法器留给史蒂芬保管，以至于她现在只能狼狈地维持不被这个同类杀死。
杀死……
由于空间翻转，伊莱扎的位置从同一平面变成了她的上方，伊莎对准头顶，放出一个充当盾牌法阵，盼着能阻拦她片刻。
对于天生拥有危险力量的人来说，就算那是另一个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杀死对方的理由，理由可以是理念不同，能解决自己的困境，需要对方的身份……或者更简单。
一声尖锐的号叫忽然响彻天空，伊莎抬起头，就看见那只在空中游曳的异形生物以不可思议的高速俯冲而下，落下的阴影深深钻进她的眼瞳深处。
伊莎瞳孔骤缩。
那声号叫仿佛能穿透灵魂，她的灵魂在对死亡的恐惧中战栗不已，却又忍不住萌生出强烈的渴望，强烈到让她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仿佛溺水者渴求呼吸。
无关理智，无关信念，无关生存。
——于她们而言……吞噬同类是刻在灵魂里的本能。
*
相较于只有本能的野兽，人类的进步之处在于他们很少遵循本能行动，而是会斟酌形势，做出更为理智的选择。
但有时候，理智不是全部。
如果用理智来思考，彼得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穿上制服疏散人群，或者通知斯塔克先生，再不济混进人群离开这里……无论哪样都行，反正不应该呆呆地坐在这里，听着警啸声渐渐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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