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隔着玻璃，冰冷得像是尼克斯的泪水。
彼得木然地坐在扶手椅里，劲瘦手指攥紧了扶手，木漆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有几片炸开刺痛了他的手指。可他恍若无觉，就连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也不能带给他半分暖意。
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示好，就算是他一开始对伊莱扎予取予求，也是因为不希望她做出太出格的事吓到梅。更何况伊莎此前根本不认识伊莱扎，最多是喜欢她表面上的龙女身份。
“哦，这么说，你现在办不到了。”他干巴巴地说。
“是啊，”伊莎反而放松下来，舒适地向后一靠，“财宝总是有巨龙看守——凯瑟琳·苏萨尔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凯瑟琳·苏萨尔？”彼得回过神，“是带走伊莱扎的人吗？你见到她了？”
“我……只看了下她和伊莱扎的相处，然后在她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简单来讲，她带给我的恐惧更甚于面对伊莱扎，而且携带着某种高能物质——是的，我对她也很有食欲。”
沉默半晌，彼得说：“所以你放弃了，是吗？”
“否则呢？”伊莎反而笑了笑。
“你会死吗？我的意思是，有朝一日多玛姆会对你做什么吗？”
伊莎十指交叠成塔型，轻松地说：“在那一天来临之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是么？别一副看坏人的表情看我，我还没绝望到那个地步。”
“我没有……”彼得欲言又止。
“……当然我也不想看到你出事。世界就是这么复杂，好的，我现在见识到了。”他叹了口气，“你说苏萨尔很危险，托尼知道这一点吗？”
听到这句话，伊莎看了他一眼，睫毛颤了颤，垂下去遮住了目光。
“他不需要多余的信息干扰判断，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说，“而且你说错了，小狗狗，我不觉得苏萨尔危险，我不是因为这个放弃的。”
“嘿！”彼得抗议了一句。
伊莎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
“斯塔克的自信，还是说自大呢？他能够放心地把她们放在一起，相信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但很可惜我也是这样的，我只相信我自己感受到的，而我的看法和他正好相反。”
“但你都没有直接见到她？你是怎么判断的？”
伊莎想了几秒：“都说了这么多了就多说点吧。我的母亲生下我之后就离世了，六岁时父亲也追随她而去，于是他的葬礼上我不得不面临双重选择——我今后的人生和道路。而那时我只想知道周围的人都在想什么，这样我才能知道我会被怎样对待，所以那一刻我觉醒了我的能力。”
“触碰。”她说，“我可以触碰世间万物的灵魂，知道他们隐藏最深的秘密，通俗一点就是读心。唔，说实话，就算是物种天赋这也是一种很奢侈的权力了，看，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机会的，更别提选择自己的未来。”
虽然听起来伊莎是在感激上天的恩赐，可她的语气却完全不是这样。
在那场葬礼上，她听到了无数驳杂的心音，那些爱和恨、算计和权谋、欲望和愿望，像是全世界的海水向她倒灌而下，瞬间摧毁了她脆弱的人格屏障，等她勉强从惊涛骇浪中找回自我，她发现她已经因为精神错乱被送进了疗养院，而陪伴在她身边的亲戚心里盘算的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死掉。
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在发现这些之后她慌慌张张地逃离了那里，开始在街头流浪，靠着能力艰难度日，欺骗、偷窃、恐吓、敲诈，把曾经的教养和气质抛之脑后。
直到几年后偶然遇上导师，她才被带出深渊，从此走上法师的道路。
“我很少看到灵魂那么纯净的成年人，她的心灵非常干净，除了伊莱扎几乎没有其他东西，”伊莎说着疑惑地皱起眉，“我不能读取记忆，只能听到她的想法，而她的想法里没有其他东西，应该是因为她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至少我觉得……她可以为伊莱扎做任何事。她不会伤害她，如果她做了什么……也是有理由的。”
甚至那个立方体。伊莎想。
也是在那一刻，她聆听着一门之隔的温柔心音，毫无征兆地决定放弃。
她忽然笑了笑：“我猜这就是亲情吧？”
……
一旦打定了主意，托尼·斯塔克反而会一反常态地少话，对于其他人的意见他只会礼节性地听听看，但几乎没人能改变他的看法。
所以面对凯瑟琳的主动示弱，他只是“嗯”了声，随后起身去倒了杯咖啡。
“我很乐意倾听。”
“请允许我先了解一个问题，”凯瑟琳说，“你们的法律里，是怎么规定刑事责任能力的？”
“唔，这要看本地法律了。”托尼说，“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倾向于依照犯罪时的状态来决定。”
无需多说，他立刻理解了凯瑟琳在暗示什么。如果想要小麻烦精过得好点，他现在最不该做的就是继续深究下去。
但托尼一动未动。
他保持着倾听的姿势，倚在桌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凯瑟琳。
“你知道在确定通道足够安全之前我们得做些测试，而因为我和伊莱扎的关系，按理说这次行动我理应避嫌，所以在进入通道之前我都处于教廷的监控之下，没有那么多机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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