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哥哥已经把桌子都收拾摆齐了。家里的桌子不大，好在也就四个人。于书生瞧见小闺女端菜上来，招呼人坐下。
“把你阿娘也叫过来作陪。”饭桌上有柳湖为的是想迎娶柳五，而那个方严虎则是柳春花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柳春花都是要上桌来吃饭的。
于蕙岚不敢看方严虎的目光，点头飞快的就溜了回去。
桌上的饭菜摆的满满的，因得高兴，于书生还拿出坛小酒来，助助兴。因而堂屋里好不热闹，于蕙岚同柳五两人都坐在灶膛口，忙了这么久，却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就是看看火，蒸饭。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心事。
“五姨，你愿意嫁给柳湖叔吗？”于蕙岚拿了根枯枝，在地上无所谓的画来画去。
为什么明明五姨和柳湖叔两个情投意合，却卡在这里久久未前进一步。柳湖叔都天天上赶着到家来帮忙一个多月了，五姨的反应依旧如初。
柳五难得的没有咋咋呼呼的高声欲盖弥彰的撇清关系，盯着她手里的火钳，叹了口气。
“想啊，怎么不想嫁给他。我小时候，总是跟着他玩儿，他打小就照顾我。”以前一处玩儿的时候，还闹过要做湖子的新娘子呢。只是后来，湖子家突生变故。阿娘就再也不许她和湖子一起玩儿了。
“五姨，柳湖叔也很想娶你。”于蕙岚抬头去看五姨的眼。既然一个愿意嫁，一个愿意娶，那为什么不成亲？
人生苦短能遇到相爱的人彼此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五姨怎么能不珍惜，怎么能放弃。
看着外甥女责备的目光，柳五苦笑了下。
“胖丫，成亲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聘礼，嫁妆。”一来她不忍心让柳湖为了娶她把十年的积蓄都交给柳家，一贫如洗。而来，柳家也不愿意给她分毫的嫁妆。两个大人苦了不要紧，将来孩子要怎么办？
“五姨，你真的愿意为了柳家一辈子不嫁人吗？不自己孑然一身的逃出来，柳家不会给你分毫的嫁妆，反倒会因为没了你帮忙干活，而阻挠你每一份亲事。错过了柳湖叔，不仅仅是错过了最爱你的人，而且，还错过了唯一一次出嫁的机会。”
于蕙岚不明白，为什么五姨会这么的踯躇不前。如果说是因为五姨不喜欢柳湖，在等自己喜欢的人，那没什么。可是五姨是愿意嫁的啊。
当年，阿娘能够背着一袋米就和阿爹过日子，五姨也能。只是看她愿意不愿意罢了。
见于蕙岚把话说的这么重，柳五可忍不住开口反驳。
“柳家是生养我的家，我相信你姥姥，姥爷他们不会不管的。”
姥姥，姥爷又能管什么事儿呢？心偏到两个儿子身上，女儿都是赔钱货。给不起高额的聘礼，一辈子不出嫁也没无所谓。还能帮着家里干活不是。
“五姨，上个月你也挣了不少银钱吧，有带回来的吗？”于蕙岚没继续劝说了，终归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旁人说一千道一万也无用。
柳五脸色一暗，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她一回柳家就给了阿娘一两银子，但是第二日出去扫了雪，回来就发现包袱里一个铜板也没了。剩下的五百大钱，被人摸得干干净净。她去找阿娘理论，阿娘说不知道，问二嫂三嫂，也都摇头不知。
钱就这么被人昧下去了，说真的，她想哭都不知道从何哭起。
“或者，五姨，等吧。等到四姨父那样的有钱人家，把花几十两把四姨买回去。终年不曾见过四姨会家探亲，生死都不知道。”于蕙岚继续凉凉的说道。
柳家一共有五个孩子，老大是女儿，老二老三是儿子，老四老五又是女儿。因得柳家富户的名声，两个儿媳倒是娶的早，大女儿十九了才背着一袋米嫁了个穷书生，得了一亩水田的陪嫁。
四女儿被路过杨柳村的有钱老爷看中，扔下三十两银子，直接把人买走。别说婚事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剩下的五女儿，就一直在柳家呆着，今年已经到了十八岁的高龄。
嫁女儿等于卖女儿这一说，是柳家信奉的真理。只可惜柳家三个女儿只有柳四清秀动人，剩下的两个都是勤劳肯干。
所以她从来不羡慕表姐，她知道表姐漂亮，但是有柳家的长辈在，表姐将来，也不见得会有多幸福。
这回于蕙岚的话，柳五没有反驳，只是深深的沉默了下去。
烧着火，灶房里饭香扑鼻，可惜两个人都各有心事，没人动碗。
除了时不时照应一下堂屋那边要饭的事情，两个人都枯坐着，不发一言。
这顿饭吃的酣畅淋漓，尽兴不已。连于书生都喝了几口小酒，醉态频发，平时孱弱的身子，醉后力气大的很，挥舞着锈袍一直叫人喝。柳湖别看是个傻大个，酒量也就一浅碗，这会字已经跌倒椅子底下去了，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柳春花也喝了一点，不碍事，就吃力的把于书生送回屋子里去歇着。一旁和他爹如出一辙的于常谦这会儿已经睡得人事不知。
柳春花扶着于书生一到了后院，就赶紧知会灶房里的两人，去把烂醉如泥的家伙送到房里去休息。
柳五扶着柳湖，踉踉跄跄的往于常谦的屋子走。剩下的于常谦就只能交给于蕙岚送到她的屋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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