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着这个他都不认识了的阿娘的于常谦，声音有些哽咽。
“阿娘，在你的心中。柳家就比我们重要那么多吗？东西你给柳家就可以，给岚儿就不可以？岚儿孝不孝顺，阿娘你都没看在眼里吗？去年你病了，如果不是岚儿想法子挣钱，逼着阿娘你吃药。你如今还能这么中气十足的打骂妹妹吗？阿娘咱家解不开锅的时候，柳家在哪里。如果不是妹妹挣了钱，柳家会看你一眼吗？”
他小时候不大明白，如今依然不大明白。为什么阿娘那么容易听信柳家的话，小时候，因为柳家说了什么，他好吃好喝的快乐生活变得吃不饱穿不暖。如今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些，又要因为柳家的话再度消失吗？
“你姥姥看不上咱家的这点儿钱。”柳春花神色有些复杂，显然是想起了去年的事。
“她既然看不上，给妹妹又如何呢。妹妹是什么人，阿娘你心中不清楚，还要听旁人来说吗？这两年，妹妹是做了一件新衣呢，还是买了一件首饰？家里挣的哪一笔钱不是妹妹的主意。”
于常谦真的很难受，以前他小不懂。如今长大了，懂这里头的道理了，瞧见阿娘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心寒。
柳春花看着小闺女身上不知道是几年前的旧衣，有点儿鲜亮的色儿都没。不像是个小姑娘像个老太太，心里也有些发堵。
“你知道为什么妹妹会要这个铺子吗？因为咱家谁都要不得，阿娘你还想不想赶考出人头地？咱家三代人中有谁做了生意，我就不参加县试，州试了你知道吗？”于常谦越说，越多，想把这些日子心中积攒话一股脑儿的说出来。
“阿娘你知道赶考需要多少钱吗？光是县试，至少要十五两银子。在县试之前，我还要在学堂里读上一年多，束脩都是钱啊。州试没有五十两银子根本去不了。阿娘，咱家能拿的出这么多银子吗？你为了孝敬姥姥，把唯一的铺子的给她。有想过我吗？有想过阿爹日益衰弱的身子骨吗？有想过妹妹三年后嫁人的嫁妆吗？”
于常谦的一席话，说的柳春花心情都沉重了下来。实话说，她没想过这些，只是想着老娘生养她这个女儿，受了那么多哭，要报答老娘。
“阿娘，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家缺了银子，能问柳家要吗？柳家会给吗？柳家给过吗？阿娘，你能为我，为阿爹，为妹妹考虑一二吗？”
屋子里只听得到于常谦一个人的声音，所有人都沉默了。于书生和于蕙岚都震惊的看着于常谦，这么些苦口婆心，以退为进，由浅至深，由大到小的劝说，都是谦子（哥哥）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说出来的？
简直就是难以置信啊。
柳春花被于常谦这发自肺腑的话说的神色几经变化。她突然发现谦子的话，她一句都反驳不了。
“孝顺是应当的，可是自家都过不下去了。再打肿脸充胖子的去孝顺，是弃我们这些家人于不顾啊，阿娘！”
一句痛彻心扉的话，彻底将原本暴怒的柳春花安抚下来。她抬头，脸上带着羞愧的看着众人。
“是，是我错了。对不住孩子他爹，岚儿，谦子。”
于蕙岚很想忍住泪水，但是根本就忍不住。她如今要拿出当家作主的气势来，不能示弱。背过身去，默默的抹着眼泪。
借着这个时候，于常谦去把阿爹写的字据拿出来，每个人都摁上了手印。定下了规矩，日后家里有关生意上的一切都交由岚儿来处理，所有人都不能干涉。
家中的银钱用度由阿爹记账，每一笔全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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