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地,万念俱寂,大道两侧的野草都枯萎了,早早的覆上了一层霜白。像是刻骨的寒冷,马车压过后,都不能带走分毫。在这样冷的时节,路上几乎是看不到的人的。
因而不论是前瞻还是后顾,这一小群人,就显得极为的突兀。有老人有孩子,两辆马车连车辕子上都坐着人,剩下都是自己背着包袱顶着寒风前行。
“少爷,为了赶路,我们已经连着赶路几日都没歇息了,前头就是石田县城。过去喝完姜汤吃点儿东西再走吧?”说话的少年鼻尖冻的通红,从队伍的后面小跑到最前方骑马的人身侧,搓着手的说道。
他们从南方而来,还没适应这北方的寒冷。一路走过来繁华落尽,要是凭借着对大少最后的一股信心,他们早就垮了。
“好,你们的主子就在石田迎接你们,安心,这路途很快就到了尽头。”清新俊逸的少年点点头应承下来。
上回来信,于蕙岚就说给他一个惊喜,就在石田县城。他猜踱,应该是县城有铺子,于家连酒楼都没做好,以于蕙岚稳妥的性子,应是不会涉足其他的行业,这个惊喜多半就是新的和岳酒楼。
按照当初信件过来提到的动工日子,这个时候多半才刚结束酒楼的搭建,正在雕琢里面的装饰细节。
一二十余人进了石田县城,稍稍打听一下,果然就问到了和岳酒楼所在的街道,一路走过去,县城里已经有了年味儿在里头,相较于路上安寂显热闹非凡。
人群中有窃窃私语,这里相较于两个月的荒郊野岭来说,让人生出了些希望。至少日子不会那么糟,这里也很繁荣。
说真的,到了地方,看到面前的酒楼,那一刹那,他真的说不出话来。四层酒楼,里外的簇新,干净整洁,他甚至能嗅到里面温暖的气息。
正肩上搭块帕子,顺带把店小二的活儿也干了擦拭这酒楼的桌椅啊,柱角啊,哼着歌儿的周钱来一看,门外怎么站着那么多人呢?
探出头去刚想喊一嗓子,那群人已经从前门绕到后门去了。
东家一直说在等人,说的莫不是就是这群?看着似乎对酒楼很熟悉的模样,把帕子往肩上一搭刚想去楼上说一声儿。
上面的林向成已经拐了下来,也去了后门。
“诶,向成大哥,那就是东家要等的人?”周钱来喊了一嗓子,好奇的问道。
“过来,去迎接石坚少爷。”林向成方才看到石坚少爷带回来的人好像还不少,他一个人怕忙不过来。
这也能被抓壮丁,早知道他就不多嘴了!周钱来苦哈哈的跟了过去,他可是从早上忙到这个时辰,把酒楼的一层擦得一尘不染!
“岚儿她也在这里?”石坚带着人从后门一进来,就问道。
林向成笑了笑,应了,上前一步帮着牵马。石坚少爷小半年没见长高了许多,如果不是稍显稚嫩的面容,已经是个稳重的青年了。
跟着石坚一道过来的人,不少看到林向成靠近,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个男子长得好生凶恶,比那闻名的恶人还要让人生惧。
林向成也不在意,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顺便把周钱来介绍了一番。
“石坚少爷,这是大小姐新雇的掌柜,叫周钱来。你看,要不我带你去楼上见大小姐,这些人交给他来安顿?”
听到周钱来的名字,从南方而来的人有不少捂着嘴嗤笑了起来。怎的这么贪财,取得这样的名字。
于蕙岚雇的人,他放心。石坚点点头,回头把自己的贴身小厮喊了出来。
“星河,你过来,我们上去见见大小姐。其余的人跟着这个周钱来,先去休息。”然后把人甩给周钱来,就跟着林向成走了。
余下周钱来和那二十一个人大眼瞪小眼,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大老远的背井离乡跟着那个石坚少爷到石阳郡来。
“先说说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再看看给你们安排住哪儿。喏,那一块儿是大厨学徒住的,中间这一块儿是店小二们住的,这里是掌柜住的。”嘿嘿也就是他住得,房间又大有宽敞,舒服的很。
这群人倒也不慢,一半的人直奔那边儿的大厨住得那块地方去了,剩下一半,望向了掌柜所住的这间房。
“诶!这是我住得,我就是这酒楼的掌柜。你们说是掌柜就是掌柜了!你,你以前是干嘛的?”周钱来随意挑了个人问道。
那人慢吞吞的回了,声音里带着吴地的软和。
“做了十五年的掌柜了,以前是福泰酒楼的。”
十五年!没骗人吧。这么多年的老掌柜,居然会千里迢迢的从南方投奔过来?
“那你呢,你以前是做什么的?”随意的又指了个人问道。
“我没田老那么有本事,只做了十年的掌柜。”
十年!感情这群人都是老掌柜啊,怪不得看着年纪都不小了,这搁不论哪个大户里都是宝贝啊。
“带回来这么多的老掌柜,大厨,你可真有本事。”于蕙岚坐起身来,笑着说道。
石坚看着面前的少女,相较于他离家的时候,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曾经聪明灵透的眸子,如今已经是清澈如水,看不出半分的波澜。看来这半年,她也愈发的成长了。
“可没你这么大本事,我造了两间酒楼,还不如你造的一间好。走进来,漂亮了都目不暇接了,比京城的酒楼还要好。”石坚勾起唇角一笑,看到她总觉得心神都平静下来,只要有她在,什么事儿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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