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沫游愣了愣神，一时片刻没有了反应。
白离忧便清了清嗓子，将心下所想娓娓道来：“你方才说，你仰慕天子。本宫可否斗胆问你一句，你究竟是仰慕这天下之主，还是仰慕圣上其人。”
似是没有想到白离忧会这般询问，乔沫游的神色一闪而过了些许的诧异。只是她别着头，谁人也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她不应，白离忧倒是也不恼，而是一言不发的等候着她的回答。
最终，依旧是乔沫游忍受不住如此压抑的气氛，轻声而言道：“自然是仰慕圣上其人。”
“圣上封麟武王的时候你并未入京，圣上也从未前前来过麟武王府。你今日才见到圣上，这仰慕，莫不是从今日开始的？”白离忧眉眼坚定，毫不留情的言说道。
“臣女虽是不曾见过圣上，却是识得圣上丰功伟业，我知晓圣上并非仅仅是一国之君，更是天底下最优秀的英雄。”乔沫游似是也察觉到了白离忧并没有有意责备的意思，于是便一字一语如实启唇道。
白离忧听闻之后自然而然的点下了头来：“如此啊。”
屋子之中寂静无比，只有三个人呼吸的声响。乔沫游并不明白白离忧话语的含义，却也不好去询问，只得掩下了心绪等候着。
只是这一次，白离忧并没有让她等候太久。不出片刻，白离忧便缓缓而言道：“乔小姐，如今的麟武王，是原先碧虎国的大王爷，你亦原是碧虎国的亲王之女。”
“我是。”乔沫游深吸了一口气，依旧不明所以。
“当年四方割据，平息多年之后，是朱火国引起的战役。麟武国好战，欲和朱火国平分天下。而碧虎国与世无争，寻意守住碧虎国百姓的一方乐土。瑄龙与朱火，与你碧虎而言皆是邻国，你不识得当今的圣上，也同样不识得当初和圣上针锋相对的朱火国皇子。”谈及以往，白离忧的心绪变得几分沉重，话语出口意识显得尤为沉淀。
似乎是猜测到了白离忧想要言说什么，乔沫游有些急切道：“我对圣上的仰慕确然无关国度，但是……”
“但是，你确然是为了圣上的成就而动情。”白离忧悄然的打断了乔沫游的话语，由衷的开口补充道：“你只知晓圣上过五关斩六将，破敌国，一统天下。却不知晓当年圣上九死一生，这天下，亦是一刻之差就会易主。”
虽是没有直言不讳的说明，可是白离忧的言外之意，却也是分外明显了——
乔沫游终是无言以对，她默不作声的垂着脑袋，等候着来自于二人的审判。时至此刻，一直不曾打断的殷无方微微的抿了抿薄唇，一字一语道：“当年，若不是皇后逃出京城，营救于朕，朕早已死在敌军的刀枪之下。若无皇后，今日你口中建立伟业、你所仰慕之人，便皆会成为他人。”
他的话语一堵，却又极快连上了一句质问的话语：“现在，你还敢问心无愧的言说，你心系于朕，无关其他么？”
“臣女……不知圣上和皇后之间过往之事。”乔沫游轻缓开口。
如此一语，倒是着实的发自内心。她今日亲眼见了白离忧瞒下天下之人，扮作一个下人陪在殷无方的身侧，亦是着实的了然，二人之间的情谊并非是自己可以动摇的。
在经历了千百般的纠结之后，乔沫游方才暗下了心神道：“是臣女不该妄想。”
眼前的人态度终是发生了转变，白离忧便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来。”
乔沫游身子一僵，却也不敢怠慢什么，只得僵硬的转过了身。她的容颜在白离忧的面前一闪而过，她的心却是毫无预兆的悸动了一下。
这张脸，这张一闪而过的脸对于白离忧来说，却是带着浓郁的熟悉之感。
殷无方碍于麟武州的规矩，不曾注视乔沫游的模样，自然也忽略了白离忧神色上的异常。
而那异样的心绪在白离忧的心中激荡了一下，不过却也极快的黯然。聪明如白离忧，意识一瞬之间便领悟了乔沫游同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人样貌相似的原因。
她稳住了心神，轻声道：“你同灵儿，可是姊妹。”
乔沫游并未想到白离忧会突兀的提及他人，微微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道：“郡主是臣女的堂妹，有血缘之亲。”
“血浓于水。”白离忧默默的念叨了一语，竟是突兀的勾起了一抹苦笑：“怪不得这般相像，只是可惜……”
只是可惜，那一双同样灵动的眼眸，不知晓何时才能够再度的睁开。自己亦是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她那水嫩的薄唇微启，唤着‘离忧姐姐’的模样。
知晓白离忧心中惦念的事，殷无方的眉心亦是缓之一簇，连忙揽住了白离忧的腰身：“离忧。”
白离忧轻轻的推捺了一下，示意着自己无碍，便再度望向了乔沫游的方向。
“皇后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么？”乔沫游试探性的开口，几分焦急。
“无事。”白离忧默然的摇了摇头，一字一语道。
乔沫游知晓自己多言了，于是便讪讪的垂下了脑袋：“那……皇后娘娘和皇上，准备如何责罚民女。能不能，再给民女一些时间。”
她并不是心下不甘，只是觉得枉费了父母的疼爱，想要好生的道个歉罢了。
白离忧微微的眨了眨眼睛，眼眶之中的情意如实流露。从前的事如同走马灯一般的环绕了一番之后，她方才下定了决心，缓言开口道：“你确然犯下了罪过，理应惩罚，可是本宫此番前来，亦是同样的瞒着天下之人。”
轻声诉说了一语之后，白离忧转眸望向了始终立在自己身侧的殷无方，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白离忧方才再度补充道：“乔小姐，本宫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将功补过。”
话说到了此处，乔沫游方才不可思议的抬起了眼帘。眼前再度的冲撞而入了这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白离忧的情绪却是安然而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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