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宫里会不会停留的太久了……”柳滢滢眉心微蹙。
“您放心，陛下不会说什么的，一切有我。您去歇一会儿吧，一大早便进了宫，看您这气色，昨夜定是也没有休息好的模样，一会儿好好休息一下，然后起来尝尝美食再慢慢回去。”白离忧笑着，搀扶着柳滢滢站起身来，将她扶到了大殿后面的内室歇下。
“您将这丹药服了，能让您身子好受一些。”白离忧从袖中摸出一青瓷小瓶，从其内倒出一枚乳白色的黄豆大小的丹药递给柳滢滢。
但要散发着阵阵清香，但是闻着便让人觉得心神镇定，柳滢滢一伸手接过之后放入口中，一股清爽绵柔的感觉顿时从舌尖弥漫向四肢百骇，整宿未曾休息好而导致的些许头痛，在此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身子更是仿佛泡在温泉当中一般软绵绵的舒适。
“这药倒是见效快，味道也不错，我这才刚刚服下，就感觉有些困意了。”柳滢滢微微闭眼，抬手扶了扶额角语气带着些许困顿的说道。
白离忧替她解了外衣，脱了鞋子，将柳滢滢也扶到床榻上躺好，替她盖好被子。
“那您就好生歇息一会儿，等到了用膳的时辰，女儿来叫您。”白离忧掖了掖被角，看着已经闭上眼昏昏欲睡的柳滢滢语气轻柔的说道。
柳滢滢已经有些听不清楚白离忧在说些什么了，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印象，随即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当中。
看着柳滢滢已经睡着，白离忧走出内室一眼就见到了正负手背对着她的白衍之，当即走到他身边。
“大哥。”白离忧低低唤了一声，白衍之顺势转过身来，目光扫了一眼内室，压低了声音同白离忧轻声问道：“娘已经睡下了？”
白离忧点了点头，“咱们去外边说吧，不要吵着娘了。”
白衍之点了点头，抬步向外走去，白离忧跟在他的身边，就听到身旁白衍之低声说道：“昨儿娘就已经得知了些许的消息，可是她不相信，直到爹回去同娘说了以后，娘心神俱震，险些昏了过去。”
白离忧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低声问道：“爹是怎么跟娘说的？你仔仔细细的告诉我。”
两人到了大殿当中，重新在方才的位置上坐下，因着没有了柳滢滢在场，两人都显得放松了许多，白衍之是知晓自家妹妹的实力的，因此倒是没有了旁的顾忌，说话也干脆许多。
“爹回去的时候脸色格外难看，也未曾召我去书房，后来是叫人传唤娘过去，两人在书房当中说了一会儿后就听见爹让下人传唤大夫。”白衍之轻叹一口气，“娘那会脸色煞白，我也未曾关注爹究竟同娘说了些什么，但想必应当不是什么好话，否则娘也不至于会伤心到几近昏厥过去。”
白离忧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之色，低垂着眉眼，缓缓转着手中的茶盏，语气轻描淡写的说道：“左不过就是一些危言耸听的话罢了，事已至今，爹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将他的计划给推迟五年？”
“在他眼中，这天煌国早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等到他突破之时，便是帝位易主之日。”
白离忧这一番话不无嘲讽，白衍之听罢，却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只是轻叹一声，许久都未曾再说话。
白离忧目光转向他，默了默轻声问道：“大哥，已经过了这些许的时日，你想清楚了吗？”
白衍之并没有立刻回复她，而是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面前的桌面，神情似有犹疑，手指无意识的转动着，过了许久之后，才扯出一抹苦笑，低声说道：“相比于爹的野心来说，我的命恐怕不值一提，这些年，我与爹爹的筹划来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倘若不是因着我是他的儿子，只怕也做不到如今户部侍郎的位置。”
“爹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他真正的筹谋告诉于我，我并不怨他，毕竟此事干系重大，稍有差池便是抄家灭族之罪，爹谨慎些也是对的。”
白衍之将自己手上的茶盏端起，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眉心浮上几抹抑郁和痛苦。
“可是爹想要做的事情，于情于理来说，都是不可为，可爹却偏要为之，作为他的儿子，我自然是无权去阻拦的，但是作为臣子，我却知道爹这样做是不行的。”
“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事可谓大逆不道，我这些年来的不作为，何尝不也是一种无声的抵抗，想必爹心中也应当看清楚了一点，因此这才只让我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而未曾将他所有的谋划都告诉我并让我参与其中。”
“这些我都知道。”白衍之低声喃喃的说道，面上浮起一抹痛苦挣扎的神色。
白离忧默不作声的替他倒了一杯茶，氤氲烟雾袅袅升腾，模糊了白衍之的面容。
“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
“我一直在挣扎，一直在纠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选择。”白衍之揉了揉眉心，许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身子无力的仰后仰倒。
此刻他没了在朝堂上稳重温润的模样，满身满心只剩下疲惫。
“直到那天之后。”白衍之轻叹一声，目光怔怔的盯着大殿的屋顶，“你让我看到了这世间的春夏秋冬，山川湖泊，看到了王朝更迭，看到了世间之大，更是看到了百姓一生兴衰荣辱。”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我自幼读书习武的真正目的。”
“大哥……”白离忧忍不住轻声唤道，眸色浮上一抹复杂，她没有想到，她随手所做的一个小举动，却是给白衍之带来了如此大的心理压力，不知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内心究竟经过了多少煎熬，才能够在亲情和忠诚之间做出艰难的抉择。
说出这一切之后，白衍之神色浮上一抹轻松，他坐直身体，目光看向白离忧，缓缓勾唇一笑，抬手按了按她的脑袋，如小时候一般在她头顶揉了揉，“阿狸，你比大哥有出息，大哥不明白的道理，你都教会了大哥，大哥要谢谢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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