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后宫所有女人都被聚集到养心殿前的空地上，有人为能见到皇上而欣喜不已，有人为严肃的氛围而忐忑不安，然而饶有兴致看戏的，只有付疏一个。
她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一群女子簇拥着钟离钧的景象，眼中露出淡淡的讽刺，却很快都掩于眸中消失不见。
等所有嫔妃都到了，楚湘柔才姗姗来迟，雪白的衣裳苍白的小脸柳若扶风的身姿，端得是楚楚可怜柔弱无比，让人见了就不由心生怜惜。
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真爱，陪伴自己度过了漫长岁月的女人，钟离钧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自从柠儿入宫，他就在最初那天去若水苑一次，后来就再也没去过了——他不想面对曾在遇见汪芷柠前，误以为对柔妃是真爱的事实，也不愿承认背叛了对柔妃的誓言，索性选择避之不见。
如今冷不丁再一见到，说心中没有触动，肯定是假的。
他没想到，在他避而不见的日子里，柔妃竟瘦弱憔悴成了这样，脸白成了一张纸，身子也瘦得如一张纸，风一吹就会吹跑了似的。
对上柔妃那双哀怨婉转的含情目，他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这辈子他只爱柠儿一个，怕是注定要辜负这个曾经的爱人了。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心中这些纠结只是开胃菜，更纠结的还在后面。
人来齐后，钟离钧手一展，将后宫形形色色的美人展示给无为看，并说道：“这边是朕所有的妃子了，无为道长，您可看出了妖邪在谁身上？”
无为深远的目光在所有女人身上滑过，看到肖素情时眉头一皱，看到楚湘柔时，眉头又是一皱，看到慈宁宫的丫鬟们眉头皱得更紧，而后若有所思地说：“回皇上，贫道有些线索了，只是……”
“只是什么？”钟离钧连忙问。
“只是身上有妖邪之气的并非一人，贫道要每个院子都去探查一番。”无为正色道。
他这副实事求是不强行装得很牛的样子，反倒让他的可信度更高，钟离钧已然完全相信，跟着皱起了眉头：“竟有此事？道长尽管指出都有何人，朕亲自跟你去探查。”
此时此刻，所有妃嫔们如果还不知道皇上叫她们来是做什么的，只怕就是傻子了，她们一个个人心惶惶，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下意识回避无为的目光。
唯有付疏，身形傲然神色淡定，颇有一番事不关己的姿态。
无为的拂尘动了，划过熙熙攘攘的众人，先是点在了肖素情头上，钟离钧眼睛猛地一深，恶狠狠地看着肖素情，像要吃人一样。
肖素情连忙跪倒在地，真诚又惶恐地说：“冤枉啊皇上，臣妾绝非妖邪，臣妾冤枉啊！”
钟离钧冷哼一声：“是与不是，看过之后自有定论。”
眼神里已然没有从前的半点情分。
浮尘再度缓缓移动，落在了太后院中的几个丫鬟身上，钟离钧认出她们，连连摇头：“不可能的，这些丫鬟在母后身边伺候多时，是妖邪早就开始为非作歹了，绝不会等到现在。”
说着，他又狠厉地瞪了肖素情一眼，似乎已经认定她就是凶手了。
而无为道长却没辩驳什么，只是再度动了动拂尘，最终，点在了楚湘柔头上。
钟离钧瞳孔猛地一颤，嘴唇和下颌都绷得死紧，心中猛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偌大的后宫，就算所有女子都对他有情，但情有深浅，也伴随了其他的利益政治纠葛，若说谁跟他感情最笃，那必然非楚湘柔莫属。
这想法一闪而过，便被他迅速否定，不会的，柔儿那么善良娇弱，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呢？
他盯着楚湘柔的眼睛，想在他眼里找出所正自己想法的情绪，果不其然，楚湘柔先是震惊而后眼圈微红，眼泪都在里面打转。
她拖着瘦弱的身躯跪到他面前，梨花带雨声泪俱下：“皇上，臣妾冤枉。”
她微微抬头，眼神如初见那时一样，澄澈又倔强。
钟离钧下意识地就心软了，亲手将她扶起：“朕相信你。”
“谢皇上，臣妾就知道，皇上不会错怪臣妾的。”她柔柔弱弱地一笑，勾起钟离钧心中无限涟漪。
只见他问无为：“还有何人身上有妖邪之气？”
“回皇上，没有了。”无为泰然回答：“去她们各自的院子查探一番，便能确定妖邪在何人身上。”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素香苑吧。”其实不用去查探，钟离钧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母后院中的丫鬟都是后宫老人，如果是妖邪的话，根本不可能现在才动手，而汪芷柠又是相伴他多年的枕边人，什么性格他最清楚，绝对做不出这种残忍之事。
剩下的，就只有肖夫人了。
这也是他要先去素香苑的原因，直接抓住妖邪，也省得麻烦。
他看向肖素情的眼神更冷，似乎已经在想着怎么将她抽筋扒皮，为心爱之人报仇。
而被他看着的肖素情心中也凉透了，原以为他会顾念相伴之情，顾念他们的女儿云阳，从而对她多少有些感情，可如今看来，钟离钧他就是个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狗男人，根本不值得她任何期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素香苑，院子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给主子们行礼。
谁知钟离钧连看都不看他们，径直走进院子里，让士兵们搜查起来。
无为也走了进来，眉头渐渐皱起。
钟离钧见了，紧张地问：“道长，怎么了，可是这里？”
天知道他多么希望得到无为肯定的回答。
然而，天不遂人愿，无为缓缓摇头：“并非是这里，肖夫人之所以会染上妖邪之气，乃是院子中有被妖邪冲撞的人。”
他转头看向肖素情：“近日夫人院中，可以无故生病之人？”
还没等肖素情开口，她的大丫鬟就回答道：“那不就是我们云阳公主吗？”
“原来如此，就是皇榜上的那位公主吧？”无为了然地点点头：“看她的症状，确实是被秽物冲撞，且带路吧！”
钟离钧心中猛地一紧，看了看身边的楚湘柔，不妙的预感更加剧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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