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妈看样子已经有五六十岁了，脸上蔓延着深深的褶子，妆容倒是精致。不过太浮夸了，唇红的比那牡丹都娇艳，两颊的脂粉也厚重。
这副打扮，应该更适合年轻娇纵的小姑娘一些。
沐卿音跟着老妈妈上了楼台，从这里可以看见下面川流的人群。
姑娘们搔首弄姿，宛如勾人魂魄的狐狸一样，软塌塌地贴在客人身上，用娇嗔的语气说话。
里面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美人和美酒双重的享受，让来往的客人宛如升仙了一般，晕乎乎的。
混杂着醉酒的气息，有人撒酒疯时不时大喊两句，因为楼内太过嘈杂，也显得不是那么突兀。
青楼女子聚集在一起，她们身上的香水味太过浓郁。沐卿音本就闻惯了药草的味道，极其不适应。
她微微屏住呼吸，十分难挨。
说实话，她还是不能把这种地方，和萧睿毓联系在一起。
就像是当初在赌场看见他一样，满心的诧异。
直到后来答应帮他办事，自己也是糊里糊涂地走到了哪一步。
在自己心里，萧睿毓是可以信赖的挚友。她当然愿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自己对于萧睿毓的了解，也许只是流于表面。
即便如此，自己也能信赖他吗？沐卿音一次次地问自己。
“五月妈妈，大忙人今儿怎么得空了？”一个姑娘正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抱着琵琶，身上还带着酒气。
发丝有些凌乱，胸口处的衣襟半敞开着。
“有重要的客人。”五月妈妈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温柔爱抚的模样，宛如真正的母亲。
姑娘一副迷离的样子，一双桃花眼眯起来，笑的花枝乱颤，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要摔倒。
她的嘴唇开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沐卿音却从她的嘴型里读出来，有老鼠跟着。
心下一惊，沐卿音差点没忍住回头去看。
自己从将军府出来也是小心翼翼的，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
还好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没有直接去寻萧睿毓。
“你先去招呼客人吧。”老妈妈倒是极其平淡，让她先离开。
老妈妈不发话，只带着沐卿音往前走，进了一个桃色纱幔围绕着的房间，里面的设置倒是有一番书香气息。
除了窗口处的箜篌之外，旁边的架子上陈列着好几排的书籍。
“还不出来。”老妈妈突然间冷了语气，两个年轻面无表情的人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人身高形态与老妈妈相似，也画着一样的妆容，甚至穿着一样的衣服，就连头上戴着的首饰都是完全一样的。
要不是沐卿音在旁边仔细观察，肯定要将这二人弄混。
老妈妈打开了窗，招呼沐卿音来自己身边，二人便来了屏风后面。
她摸索着墙上青色的石砖，找到了微微凸起的那一块，用劲按了下去。
旁边的墙壁竟然移动了起来，缓缓推开，形成了一道通向不知名地方的暗门。
“沐小姐，请进。”老妈妈说了这句话，便朝着身后的二人瞥了一眼。
她们连忙点着了桌子上的油灯，身影倒映在木框纸窗的墙壁上，瞧起来就像是沐卿音和老妈妈坐在那里。
沐卿音来不及多想，连忙钻了进去，老妈妈紧随其后。
暗道的门又被缓缓关上，这里又恢复成了一堵普通的墙。
暗道并不长，甚至有些地方还能投进丝缕的光线来。一些吵闹的声音从暗道外面传进来，似乎这堵墙紧挨着一个又一个塞满人的房间。
老妈妈不说话，低着头朝前面走，尽头处是一个青铜的机关匣子，老妈妈的手指灵活地拨弄了一番，面前的石门便打开了。
沐卿音以为自己要找的人就已经在年前了，没想到面前确是向地底延伸的冰冷石阶。
“帮主在下面，老朽就不下去了。”老妈妈不由分说，扭动机关关上了石门。
沐卿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扶着湿漉漉的墙壁，往下面走。这里和之前的暗道似乎不是同一种构造了，周围的墙壁是实的，安安静静，就连水滴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下面有人在弹琵琶，和自己那天在船上听到的旋律是一样的。
下面是很大的一个房间，一个纤瘦的女人坐在那里，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眼上蒙着白布，应该手失明了。
“见过帮主。”沐卿音抱拳，恭敬地说着。
自己看武侠小说里面，都是这样彼此问好的。
“沐姑娘不必拘谨。”帮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很轻，却蜻蜓点水一样掠过心尖，让人心痒难耐。
因为常年蜗居在黑暗中，帮主的肌肤雪白通透，甚至还能隐约看到青紫色的血管。
很难想象，这样孱弱的一个女人，是怎么坐上帮主的位置的。
“之前毓王嘱托我把信物带给陆公子，中间生出了一些变故。”沐卿音取出香囊递给帮主，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地阐述了一遍。
“我此番前来，希望帮主能帮我把信物交给毓王，顺便转告我很可能已经暴露了。”沐卿音补充着说道。
对于萧睿毓来说，沐卿音是绝好的棋子。只是太可惜，她出师不利，这么快便费了。
“事情我会转告，毓王很重视沐小姐，请您多加小心，多多保重。”帮主将琵琶放在一边，缓缓说着。
“顺便，毓王嘱咐过如果小姐遇到什么难事，也可以来木兰帮寻求援助。”帮主笑盈盈的，朝着沐卿音走过来。
明明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能在沐卿音不发出一点声响的情况下，准确地判断她的位置。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卿音先谢过帮主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个疑惑，不知帮主是否认识宫中的卫答应？”
沐卿音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不愧是毓王看中的人。”帮主轻移莲步，小脸凑近沐卿音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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