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香袅袅升腾，大堂之中尽是牌位，一个紫檀木的排位前跪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此刻正双手合十，虔诚而又安静地祈祷和倾诉。
绪之澜闭着双眼，纤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双唇瓮动，不知在念些什么，岁寒垂首乖巧地陪跪在一旁。
“娘，最近府里发生了好些事情，之澜也没有想到人心当真如此叵测。”
她睫毛轻颤，一时有些怔忡。
是啊，丞相府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
人心隔肚皮，自始至终她都看得很透彻，若非有着老夫人的照顾，恐怕她也很难安然至今。
她轻叹口气，心中默默道诉。
姨娘们总是闹出些风波出来，也算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登台面的事情。
后院的腌臜事情，也幸亏您去了，才没有看见。
大姐姐绪静宁出了嫁，姐夫对她不错，也算是嫁了个好人家。
恐是出嫁后心性长大了，倒是让我能与她说上一二女儿家的闺中事。
李氏虽然看起来风光，但实际上还是被几个姨娘压制得死死的。她睁开眼，看向牌位，轻轻笑了一下，复又合上眼。
三姐姐绪静柔与那承恩伯爵府上三公子的事，虽这事是自己起的头，可她当真没想到三姐姐如此大胆。
女儿此举只是为了惩治张姨娘害您难产的事，哪知绪静柔竟会做出此番举止。
绪之澜想到这，却是睁开了眼，抿了抿嘴后，仿佛是让自己接受这件事。
之澜一直知道后院那些姨娘们会有赚钱的门路，没想到王姨娘跟外头的一些人一起放印子钱，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利滚利，之澜没想到，丞相府里的姨娘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道是官家更重规矩，之澜觉得，这府里头知道规矩的就没几个。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感慨。
王姨娘放了印子钱，竟还闹出了人命，属实是让之澜震惊！
一个时辰稍纵即逝，更何况是在绪之澜沉浸于倾诉的状态之下，岁寒已经跪的腿脚微麻，仍是坚持着没有站起身来。
绪之澜睁开眼，清淡的眉眼间好似褪去了几分稚嫩，淡漠疏离的情绪在眼角流露出来，好似拒人千里之外。
岁寒眸心微细，复垂下眼。
“御公子？”绪之澜有些讶异地看着门外的人。
“御公子还没有离开么？”她稍稍欠了身后疑惑道。
“马上，方才有事情耽搁了一下，正好你也没走，且一同离去？”御珵一点点头，面上带着抹温润的笑意。
“谢谢御公子这段时日的帮忙，之澜感激不尽。”
绪之澜低垂着眉眼道谢。
若不是御珵一，她也不会看到绪静柔的动作，而且这些日子里来，御珵一帮了她不少忙，委实让她心中感激。
“无需言谢。”御珵一却道。
他噙着抹笑深深地看着她，但很快就别开眼。
“这些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
“跟你姨娘聊的如何？”
他话题一转，将之引到刚才绪静柔的事情上。
绪静柔点点头，眼中有些眷恋。
“这一次离去，也不知多久才能再来一次，若是姨娘还在……”
她黯然地叹了口气，眼中隐隐有点水光。
说不想有母亲在是假的，虽然那些个姐姐们闹腾了些，那些个姨娘也不安分，但是，至少他们身体康健，只要健健康康在世，那一切困难都不算什么。
御珵一眸色微暗，却没有说话，他能理解绪之澜心中对母亲的追思，所以才会关注于她过得是否安好。
“对了，还记得你姨娘的一些事情么，或许我可以顺带帮你查一查。”
御珵一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母亲么？”绪之澜微蹙了眉，努力回忆着自己记忆碎片中少许的关于母亲的记忆。
御珵一也不急，二人静静地待在一起，等绪之澜想起来。
半晌后绪之澜失望地摇摇头。
“我只记得母亲的名字，其余的一概不知，对了，除了姨娘留下的一枚玉佩，别的就再也没什么了。”
她指甲掐住了手心，心中有些懊恼。
分明那是自己的生母，自己却什么都不清楚，一点都没有一个孝顺女儿该有的样子。
“那，你母亲那一支的家人呢？可有印象或消息？”御珵一安慰道。
绪之澜自责的咬住了唇，沉默地摇摇头，这一些她都不清楚。
母亲的家世身份，性情生平，过去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她垂着眸子，心中翻涌着无奈。
“我这些都不知道！”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从思绪中回来。
御珵一摇摇头。
“这些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毕竟你姨娘在你印象中几乎可以算是一片空白，若不是偶然得到消息，恐怕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永远不会再被记起来。”
见绪之澜的心情有些低落，御珵一也沉默下来，淡淡的萧索萦绕于身侧。
终于，御珵一开口打破沉默。
“这事先就此作罢，待到日后有什么线索了再查也不迟，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许是自己不开心时身边还有一个人陪着，绪之澜心头的不安和难过减少了很多，她点点头，感激道。
“谢谢御公子这些日子的帮忙。”
“我说了，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御珵一无奈道，清润的眉眼有些无可奈何的神色。
绪之澜失笑，连忙抬手掩嘴。
“那我们便先离开这儿吧。”
“之澜给祖母请安。”
绪之澜垂眉顺眼的行礼在榻前，温和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屋子里中煞是好听。
老夫人微合着眼坐在上椅，她抬手轻声道。
“过来吧，近日里事情太多太杂，我也乏了。”
绪之澜乖巧地上前坐到她身侧，伸手熟练地揉着她太阳穴，让她放松下来。
老夫人笑呵呵道。
“也就你让我省心了，好多时候啊都觉得她们太闹腾了，事情总让我应接不暇。”
绪之澜含笑。
“那也是祖母教的好，澜儿才能让您省心。”
她轻轻锤着她的肩，慢慢将自己的事情说了，老夫人沉默了一会，
“你自个儿看着来，今儿个你也乏了，且回去歇息吧。”
绪之澜也知这些日子里老夫人操劳了太多，精神上已经大不如前，也不多叨扰，行礼退下。
后来的几日里，绪之澜依旧给老夫人请安，每日闲聊祖孙二人倒也惬意，聊多了，却又讲到了绪之澜的亲事。
“你也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哪能总陪在我这个老骨头身边。”老夫人絮絮叨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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