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劝慰声如同无数只蚊蝇在她耳边萦绕，非但如此，它们还试图往那颗好不容易竖起保护墙的心里钻。
吵声大概分成两派。
唐声晚脸色苍白如纸，开口时唇瓣隐隐都在颤抖：“你们都出去吧，让小圆留下照顾我。”
有更难的问题留到黎明之后天亮时分再解决，那时候起码会让她觉得好受些，否则在映照满夜色的病房内说话实在是太难受。
“晚晚，你身体如果有不舒服就喊我们。”
乔芝刚开口，便见唐声望原本有些空洞的双眼蒙上层水雾，本来就是顾御对不起人家，现在更让她更觉得整颗心都跟着揪在一起了。
回答她的仍旧是沉默。
唐声晚叹口气，重新滑落着躺回枕头上，有些疲累的闭上眼睛：“我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
“晚晚，妈妈...”李兰英话刚到嘴边便被唐耀祖捂着往门口带，他冲里面招招手，示意里面人全部出去。
这种情况下，还是要她自己单独去疏解心中的情绪。
小圆站在病房内，心疼地开口：“唐总，给您温的粥就在床边的保温杯上...”
唐声晚没应声，只是缩在被子里，企图用这种闷热的黑暗将自己包裹起来，她蜷着腿缩成团儿，抱着膝盖把脑袋埋得更深。
顾御去了哪里呢？现在还昏迷着吗？
其实怀孕这种消息对于唐声晚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但是很快适应之后，她又觉得这没什么无法接受的，毕竟这种随时飘零可能消散的感情有了这个孩子倒未必是坏事。
“我昏迷了多久。”她瓮声瓮气道。
“两天多。”小圆拉着椅子坐在她床前：“您需要好好休息。”
“顾御呢？”
回答她的是空气的寂静。
唐声晚心里跳个不停，她露出眼睛，双手攥紧被角：“他怎么样？”
“唐总，已经两个多月了。”小圆心虚地摸摸鼻子，扯开话题：“前些时间吃过中暑之类的药有些对孩子不好，你要注意调养。”
她直言：“和林清纯走了？”
小圆垂下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就是这样默认的态度，唐声晚立即了然，怪不得她醒过来时候话题就围绕在离婚和打胎中间。
“顾总来看过您的...”小圆低声道：“但是当时董事长态度有些恶劣。”
她大概能想出来，唐耀祖这种护女心切的心态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之前受委屈他爸就提出过离婚，毕竟联姻几年两人也没翻出浪花。
这下可到好。
“嗯。”唐声晚从嗓子眼里挤出个音节，又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关于孩子...顾御有说什么吗？”
“说想生就生下来。”小圆心一横：“您可别动怒，现在初期还没那么稳定，唐总，顾总还说...如果你不想要就打。”
唐声晚：“........”
她无言，默默将被角往上拉拉，连呼吸声都被隔绝。
中午时顾御完全健康后办理完出院提着些水果过来过，身边还跟着林清纯，不过探视时被隔绝在门外。
关于记忆方面完全没气色。
医生建议是暂时别给他受任何刺激。
“之前顾家曾经帮助过他强行恢复记忆。”小圆打开保温食盒，取出里面的粥，语气明显不好：“所以才导致的发烧。”
普通干预对失忆的确有效果，例如情景再现，或者刺激大脑之类。
病床依旧鼓起个不见人的弧度。
小圆叹口气：“把粥吃掉，否则我就去你爸那吹耳边风。”
唐声晚掀开被子，眼眶通红：“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背叛我。”
“身体是本钱。”小圆强硬将碗放到她面前：“吃饱了把顾总抢回来。”
唐声晚：“.......”
她费劲吃进去大半碗肉粥，又被摁着喂杯温水才消停，小圆强势地不同往常，几乎勒令着让她好好休息。
“谢谢。”唐声晚哽咽道。
小圆拎着食盒正握门把手准备出去，听见这话时微微停顿：“你是我老板，你好我才有钱赚。”
“那以后我天天让你挣大钱。”
“好啊，唐总别骗我。”
门被轻轻阖上，唐声晚瞪着干涩的双眼发呆，到时候要怎么办？
人在脆弱的时候无疑是想寻求可靠的支撑，但她没有，唐声晚全身蜷缩起来，铺天盖地将她包裹的并不是躲藏进被子里的温暖，而是无穷无尽永远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窗外的夜更浓，悬挂着的明月被乌云遮盖。
眼泪大颗大颗落在被褥上，唐声晚闷的喘不过气，她掀开被子一角，呆愣愣望着洁白的墙板发呆，走廊的说话声不知道何时消失。
又恢复静谧，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
隔天醒过来时，不知哪位好心人手捧玫瑰站在她面前，她入目时并不是刺眼的白，而是辣眼睛的红。
唐声晚：“......”
让本就肿的眼睛雪上加霜。
而当她越过那束玫瑰看见那张脸的主人时，整个人目光瞬间有些变幻莫测，陆煜，怎么会是陆煜。
真是意料之外的客人。
长时间昏睡导致全身酸软，她甩甩手，看见沙发内窝着酣睡的唐耀祖暗暗翻个白眼，才转头冲陆煜露出个笑：“陆总怎么过来了？”
他仍旧是那副风流浪子模样，将玫瑰放在阳台上，陆煜回以微笑：“听说唐总身体十分抱恙，我特意来看看你。”
唐声晚此时自觉精神不错，便涌起鼓劲坐起来：“哪股邪风吹到您耳朵里的？我好得很。”
枕头被她不小心碰倒掉在地上，原本准备表示自己身体健康的唐总彻底丢面子。
“噗——。”陆煜弯腰将枕头捡起来塞在她腰后，亲昵揉揉她头发：“晚晚真可爱。”
唐声晚：“？？？”
被吵醒刚睁眼迷糊着的唐耀祖：“？？？”
陆煜仿若没看见她要瞪出眼眶的眼睛，自顾自道：“鲜熬的公鸡汤，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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