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王家父子是如何商议的，当秦桑来到县城之后，先接受治疗的人是王多金。
“这是手术同意书，你看完之后签子。另外，先付治疗费和押金五十两。”在进手术室之前，秦桑将提前准备好的手术书递给王多金。
手术过程中会遇到的风险，以及手术后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甚至是诊费等事宜，秦桑都写的清楚。
王多金看了之后，却迟疑着不敢落笔。
“你没有把握让我站起来？”这是王多金最关心的问题。
“五成把握，上面写的很清楚。”秦桑指着其中一条道。
“可你之前没说手术可能会遇到的风险，以及……”王多金有多大的希望，此刻就有多绝望。
一旦他签字了，秦桑即便在手术过程中动手脚，他也无法去告秦桑。
可不签字，秦桑摆明不会给他治疗，他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把腿锯掉，和你现在没有什么差别。”秦桑冷着脸，催促道：“我进去做准备，你有一盏茶的功夫考量是否签字。”
被扔在院子里，王多金恨得咬牙。
恨那伙打断他腿的人，也恨秦桑的态度，甚至是恨阆举提出的条件。
可他除了恨，还能如何？
断骨手术秦桑做了不止一次，还有莲心和云娘两个打下手，这次秦桑并没有累到下了手术台就想倒下的感觉。
“你们两个留下来观察他的情况，记得轮班眯一会，有事叫我。”秦桑吩咐完之后便离开手术室。
明日给王来福做手术，秦桑打算让莲心主刀，培养一个可以和她分担的下属，比凡事亲力亲为的好。
两个时辰后王多金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腿还在不在。
“秦桑呢？”王多金松口气的同时，不满的问道。
花了二百多两银子治病，秦桑居然不守着他？
“手术很成功，只要你配合后续的复健，会有七成的机会可以站起来。”莲心淡漠的道。
“我可以恢复到从前那样？”王多金惊喜的问道。
‘你想多了。’莲心凉凉的看了王多金一眼，探了探他的额头，在确定没有发热后才道：“让人准备好双拐，复健用得到。”
云娘很不满王多金刚才的态度，便接话道：“一年之内你最好除了复健，不要有走路的念头。三年之后，你能拄拐走上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是恢复到最佳状态。”
王多金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暗下去，这是早就知道的结果，可他并不满意。
“既然你醒了，我去叫你们酒楼的伙计进来接你。伤口不要碰，更不要用力，接下来你请其他的大夫调理，或者是请我们家姑娘治疗都可以。”
云娘说完，将一张术后注意的说明书塞到王多金身上，便离开了手术室，莲心自然是要在这里继续盯人。
被一个伙计这般对待，王多金气的直咬牙，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视线打量着手术室的每一处，王多金没有忘记自己想要改变命运，还有一个重要任务要做。
莲心将王多金的举动都看在眼中，却也没有多心。
毕竟手术室和寻常的屋舍不一样，但凡进来过的病患没有不多看几眼的。
就连她第一次进来打扫，也是稀奇的很。
王多金离开之后，云娘才去找秦桑，和她说明病患的情况。
“你们把他的现状记录在病例上，王多金再过来请我去看诊，让莲心带着大壮一块过去就成，她的医术足矣。”秦桑挥手，让云娘退下去。
王多金的腿虽然注定要残，可并未伤到致命处，只能算是普通的外伤。
倒是庄子那边传来的信，让秦桑有些头疼。
那些被安置在庄子上的女人，竟然有不但拿着自己卖身银子还偷了其他人卖身的银子跑了的，却把孩子给扔下。
还有之前被家里接回去的女子，竟然被家里人送到庄子去，非得要卖给她，气的没有孩子那个女子在庄子外撞破了头，险些除了人命。
“女子就该被轻贱吗？”秦桑铺好了宣纸，却没有想好如何回信。
对跑了的女子，秦桑没有追回来的念头，但也得去官府备案，否则日后出事少不得要有一番闹腾。
可被接回去的女子，秦桑还以为是家人对她们的疼爱，却不想是要赚一笔银子，以免浪费了多年养大的口粮。
“姑娘，你是出去吃，还是我把饭菜端进来？”云娘再次敲门进来，便看到秦桑在发呆。
“云娘，要是你兄嫂再来找你，要接你回去，你会怎么选择？”秦桑看向云娘询问。
云娘的脸霎时变白，扑通跪在地上，紧张的问道：“可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姑娘想要赶我走？”
“你快起来，我就是问你一句，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秦桑忙将人扶起来，将庄子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就是想不明白，同样生而为人，为何女子就该仰仗男人生存，并且连自己的一生都不能做主呢？”
秦桑并非是疑惑，她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日，自然明白古人对女子的教条。
可是秦桑无法接受女子自己也是这样的观念，尤其是那些当娘的不维护自己的女儿，反而和男人一样逼迫自己十月怀胎所生下的骨肉。
刚才秦桑甚至在想，她那个便宜娘若是还活着，是不是也会这样？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云娘苦笑，她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落得之前的下场，“我这辈子不会嫁人了，可若我生下女儿，定会拼了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知道秦桑不是要赶她离开，云娘说话的语气也有了底气。
“这话，在遇到姑娘之前我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可看到姑娘的活法，我才知道女人也可以靠自己活的很好。”
云娘眼中绽放着光彩，感激之情无需言表。
“至于老祖宗的规矩，对的我会遵守，错的我也不想再盲从。以前是我太傻，一句长嫂为母，我便任由嫂子摆布，可在她眼里只能看到我换来的几两银子，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哥哥耳朵根子软，我知道他心里是疼我的，可在嫂子面前他不敢吭一声。人穷志气短，家里也是穷怕了，我哥怕嫂子真的走了就再也说不上媳妇。可……这些不是他们伤害我的理由。”
云娘提起过去，眼中依旧有伤痛，却不再有泪水。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
“庄子上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你是如何看待他们的？”秦桑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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