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凛还在那里自斟自饮，喝酒喝得慢吞吞，也不太吃东西。
他那个孤高的样子，分明就是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慕容泽对方闵柔示意。
“九弟，今日朕非常高兴，突然想起宫里还珍藏着几坛金陵春，不如今日拿出来，与九弟同享美酒？”
慕容凛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并无多少热情，仿佛已经有些醉意，道：“皇兄高兴就好。”
“皇后，你带人去取酒吧！”慕容泽示意方闵柔去。
方闵柔点点头。
酒是提前就准备好的，酒壶是特制的阴阳壶。
一边的酒有毒，一边的酒无毒。
方闵柔确认过了之后，才让人端了过来。
方闵柔道：“今儿难得陛下和燕王这样高兴，臣妾也就不拘礼，愿亲自给陛下和王爷斟酒。”
“闵柔有心了。”慕容泽笑着把酒杯递过去。
方闵柔给慕容泽斟酒之后，用袖子遮掩了一下，稍稍转动了一下酒壶的盖子。
她似乎有些紧张，但还是努力掩饰着这份紧张。
笑容满面地走向慕容凛。
“燕王，本宫给你斟酒吧？”
慕容凛却冷冷道：“免了吧，本王无福消受。”
方闵柔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
有些委屈道：“燕王殿下可是在生本宫的气？陛下一开始就说了，今日只论兄弟情谊，不论群臣，那在普通人家，本宫也只是殿下的嫂嫂而已，嫂嫂亲自给你斟酒，难道王爷要拒绝吗？”
慕容泽也微微不悦，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只是一心盼着慕容凛能够喝了这杯酒。
这杯会送他归西的酒。
“九弟，闵柔说的对，你今日不必把她当成皇后看待，就当是自己的嫂子。”
“嫂子给小叔子斟酒，也是不妥的。”慕容凛语气略带讥诮。
慕容凛这话，着实让慕容泽心里非常膈应。
他也不傻子，自然知道这话背后的深意，百姓家里，叔嫂也是必须要处处避嫌的。
但那前提是，兄长和父母都不在，如果只是一般的家宴，也不会讲究这么多。
这慕容凛，分明就是故意要让自己和方闵柔难看。
“行了，皇嫂一番心意，本王心领了，这酒么……放下就是了，我慢慢喝。想必皇兄也不会怪我多吃多占吧？”
慕容凛将酒壶夺过来，放在了自己桌边。
方闵柔心里一时更无措了，看着慕容泽，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拿回来，就显得太可疑了。
若是不拿回来，被他识破了阴阳酒壶的秘密，那不仅计划要失败，恐怕还会引来慕容凛的怨恨。
到时候只能刀兵相见。
关键是慕容泽又想杀慕容凛，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思。
他只想让慕容凛死于“意外”。
而不是死于他这个皇帝的手，这对他的“明君”形象有损，百年之后，会在史书上落下不光彩的一笔。
毕竟慕容凛是守卫北境的战神，于国家有功。
这下连慕容泽也犯了难。
可是慕容凛已经把酒壶扣下了，他难道还能拿回来？
只能盼着他自己倒了自己喝下去。
慕容泽对方闵柔摇摇头，示意她算了。
方闵柔也只能干笑着道：“燕王真是性情中人，喝酒还喜欢独占，这金陵春如今可难寻了。咱们宫里也一共就只有两坛子。”
“皇兄对我慷慨，我心里有数。”慕容凛漫不经心地说。
慕容泽皮笑肉不笑，道：“朕对九弟你，自然是慷慨的，毕竟自家亲兄弟，又不是外人。”
慕容凛酒杯举了举：“多谢皇兄。”
“来……喝酒。“慕容泽也装出豪气冲天的样子。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
慕容凛原本那壶酒终于喝完了。
慕容泽的神经越崩越紧，面上去努力绷住，道：“九弟，再喝……今晚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阴阳酒壶。
方闵柔也一样秉着呼吸，看着慕容凛。
慕容凛仿佛没有觉察到他们的紧张情绪，拿起酒壶，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满杯。
“终于要尝一尝这金陵春的滋味儿了，其实我原想着带回去慢慢品的。”慕容凛有些可惜地道。
慕容泽哈哈笑着，道：“这有什么，你喝了若喜欢，朕就将那两坛子，都赏给你了，你带回去慢慢喝就是了。”
“皇兄如此厚待，臣弟感激不尽。”慕容泽笑着将酒杯端起来，“那我就借花献佛，将这杯酒敬皇兄。”
慕容泽也忙要端起自己的酒杯。
慕容凛抬手道：“皇兄，臣弟的意思是，这杯酒是敬给皇兄喝的，皇兄想必不会嫌弃这是臣弟的酒杯吧？”
慕容泽僵硬在那里，嘴角的笑容完全舒展不开来了。
方闵柔也非常惊讶，难道慕容凛看出来了？
“哈哈……九弟，朕倒不是嫌弃你，只是……朕对这金陵春倒是不太喜欢，刚刚喝了一杯，感觉入喉太过辛辣。看来是朕无福消受，朕还是喝这玉液酒吧。”
慕容泽找了个看似合理，实则非常虚伪的理由拒绝了。
他盯着慕容凛，想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他已经发现了这酒中有毒，那无论如何，今晚也不能放他走了。
慕容凛看着酒杯，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问：“原来皇兄不喜欢这金陵春啊，难怪这么大方要全赏给臣弟呢。”
“不过臣弟闻着这酒就觉得香得很，我就先尝一口了！”
慕容凛说完就仰头喝了酒。
慕容泽和方闵柔的四只眼睛，齐齐盯着他，眼睁睁看着他喝下去。
这毒无色无味，关键时候不会立刻发作。
他会在三日后，无声无息地死掉。
到时候就算查出他是中毒而死，也完全不担心会怀疑到慕容泽头上。
慕容凛喝了酒，深深叹息了一声，感慨道：“果然是好酒，金陵春……不负其名啊！”
“你喜欢就好。”慕容泽微微松了一口气，背后都汗湿了，此时说话，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慕容凛似乎很喜欢，接连又喝了两杯，道：“真是好酒，好酒啊……皇兄怎么会不喜欢呢？这样香醇甘美的酒，真是太难得了。”
“九弟喜欢，就让皇后把那两坛子就都给你送去。”慕容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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