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澄觉得很可笑，但这正是她所期待的，她要一点一点让离镜崩溃，让他求着她离开。
这三天，她已经把船上的人都认得差不多了，还和其中几个船夫混的很熟。
每天呼朋唤友，一起喝酒吃肉。
这几个船夫应该不是离镜的人，所以并不知道不可以接近玉千澄。
当然，很快，就被离镜警告了，很快就没人敢理玉千澄了。
但玉千澄并不在乎，她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就是激怒离镜。
她就是让他知道，她可以和任何人交好，唯独只有他不行。
连心蛊依然是她要解决的问题，但她现在已经能够用良好的心态来控制，不会动不动就心痛了。
她知道自己只要心性坚定，爱并不会让她感到痛苦。
慕容凛现在很好，黛儿一时半会儿不会暴露，他也不会因为有个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就会让人取代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爱不只是占有，爱也是信任和包容。
当她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心里这份感情的时候，连心蛊就不再是悬在头顶的剑。
第四天，离镜终于忍不住来见她了。
玉千澄正坐在甲板上，手里提着一壶酒，惬意地自斟自饮，哪怕身边已经没有人肯跟她分享。
离镜嘲弄地看着她，问：“怎样，不管你怎么闹腾，结果都一样，你永远斗不过我！”
玉千澄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问：“我需要跟你斗么？嗯？”
离镜被她过分明媚的笑容晃得眼睛有点不适似的，连连皱眉。
“你好像很高兴？你不应该感到很痛苦么？”
好像哪里不对，离镜却想不明白。
玉千澄从来不喜欢这样笑，她应该阴沉一点，痛苦一点，歇斯底里，亦或者只是沉默，疏离冷淡，无声地向他表达愤怒和反抗。
明明之前就是这样的，为什么这一次，她竟然像很高兴似的。
“痛苦？为什么？阳光灿烂，碧海蓝天，这么美的风景，实在很难让人不高兴啊！”
玉千澄站起来，站在船头，伸开双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比享受。
“这么美好的时光，干嘛要痛苦？”
离镜仔细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丝丝勉强来。
但没有，她脸上没有一点痛苦的迹象，笑容里尽是快乐的气息。
怎么会呢？
“你不是很恨我么？我又把你从慕容凛身边抢走了，把你带来了海上，慕容凛想救你都不可能了，而且他甚至可能没发现你失踪了，因为黛儿将取代你，成为摄政王妃。”
离镜不住地强调这个事实，试图让玉千澄陷入痛苦的深渊。
可玉千澄耸耸肩，完全不以为意，问：“你说过了，不止一次，我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离镜有点沉不住气了。
“难道你不喜欢我笑么？嗯？你应该高兴啊，你爱我，终于得到了我，而且我留在你身边，一点也没有不高兴，这样不好么？”
玉千澄主动走向离镜，伸出胳膊，漫不经心地搭在了他的肩头，把脸凑近了他。
“这样有什么不好呢？你不愿意么？”
离镜一把推开了她，眼里闪过一抹厌烦。
玉千澄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你真是不经逗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你？你都不害臊吗？”离镜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把我抢到手？如果说是为了报复当年我的背叛，你应该杀了我，或者狠狠地折磨我，可你没有，你把我带在身边，悉心照料，舍不得我饿着冻着，甚至还在我生辰的时候，亲自下厨给我煮面。”
“因为我一句话，你明明不愿意，也还是带着我返回京城。你上次玩脱了，把自己弄得重伤，到现在身上的疤都没完全消掉，可你还是一恢复就迫不及待来找我，搞这么一出调包计。”
“这不是爱我，是什么呢？”
玉千澄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如今在她眼里，离镜不过只是个画地为牢，自我囚困的可怜虫。
离镜瞪大了眼睛，双目血丝漫步，仿佛要用眼神将玉千澄洞穿。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玉千澄，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不敢动你么？”
“你不是不敢，你是不想，离镜，你一直爱我，而且已经很多年了，或许从你一点一点把我养大的过程开始，你一直希望把我塑造成你喜欢的样子。”
“你把所有你对爱人的期望，都灌输在我身上。我是你亲手打造的完美作品，你早已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对吧？”
玉千澄伸出手，轻抚离镜的脸庞。
“哦……不只是爱，你是迷恋我。迷恋我的残忍，阴暗，狠毒，迷恋我杀人时的果断决绝，迷恋我手染鲜血，却还能谈笑风生的镇定自若。”
“看……就像现在，我眼神越是冷酷残忍，你就越是为我着迷，你甚至舍不得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希望哪怕是笑的时候，也是阴郁的，冷酷的。我的眼神不要有任何柔情，不要有任何温暖的东西。”
“我应该与黑夜为伍，披星戴月，脚踏累累白骨，最好还身穿血一样的红衣……怎样，这幅画面是否足够让你心潮澎湃了？”
离镜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了许多，喉头上下翻动，心跳急促如擂鼓一般，证实了玉千澄的猜测。
玉千澄满意地点点头，看着他，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然后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了离镜。
“可惜了，离镜……”
玉千澄再度恢复了阳光灿烂的笑容，眼神澄澈如头顶的天空。
干净又明媚，没有丝毫阴沉的气息。
“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玉千澄了，你早就发现了，只是不肯承认。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至今还没有人知道，玉千澄死了，真的死了。”
离镜先是茫然，然后看了玉千澄好一会儿，才摇头，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妙计么？想要骗我？然后我就会放过你？”
玉千澄笑了两下：“我可没期待你放过我，我只是把真相告诉你，信不信都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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