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连成四海都发现不对劲了，田季瑶整日沉默寡言，和原来开朗的样子大相近庭。
王管事目睹了这些天少爷少奶奶一句话都没和对方说，田季瑶除了回去睡觉就一直呆在店里，两个人现在真正算是相敬如冰了。
这还了得，王管事急的嘴角都起泡了。
“少奶奶，你们这是怎么了？”王管事终于忍不住来问，“有什么矛盾咱们立即解决，夫妻哪有隔夜仇啊。”
店里的伙计也悄悄看过来，这几天沈娘子虽然不说话，但气势明显凶了很多，弄的他们都不敢轻易说话了，干活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了掌柜，想来是和沈少爷吵架了。
田季瑶低着头翻账本，神色平淡，“我没事，只是最近店里忙，我有些累。”
这哪像是没事的样子啊，王管事哎哟了几声，也没办法了，毕竟小两口子的事，他怎么说也是个外人，怎好多插手。
田季瑶烦得很，心中隐隐抓到了一个源头，那天买鸭子的时候她失言在先，才惹怒了沈筠。
男人都把尊严面子看的很重，想必她说的话是真的伤到了沈筠，要不然去道个歉？
田季瑶的脸色一会晴一会阴，伙计都不敢上去跟她说话了，心里苦叫连天。
沈少爷快和掌柜的和好，这一天天的，在掌柜的死亡凝视下，干活都没以前有动劲了呢，真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沈筠这几天也不好受，他知道田季瑶和赵四是清白的，但是那些天看到的画面始终梗在他的心里。
瑶瑶这样的女子，和谁在一起不会幸福，沈筠想。
他自嘲一笑，拿起书本看了起来，然而过了将近一刻钟，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脑海中浮现的始终是田季瑶的脸。
“扣扣扣...”
一道敲门声把沈筠惊了一跳，是瑶瑶？
沈筠眼中惊疑未定，甚至还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整了整衣衫，想着究竟要不要开门。
“沈筠，在吗？”外头传来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
是老师。
沈筠讶然，旋即眼中划过一抹暗色，他大抵知道老师来是想做什么了。
连忙开了门，张琦的脸出现在沈筠的面前。
沈筠行了一礼，“学生见过老师。”
张琦脸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非常自然的做到了椅子上，沉声道：“沈筠，你应当知道我来是为何事。”
沈筠亲手给张琦倒了杯茶，重新坐下，嗓音低沉，“学生知道。”
“你可想好了？”
沈筠把茶往张琦面前推了推，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学生不会自改初心。”
张琦神色未变，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他长长地叹了声气。
“沈筠啊沈筠，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忽的，张琦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你这样固执，当真是孺子不可教！”
孺子不可教么……
沈筠给自己泡了杯茶，一饮而尽，茶汤微苦，苦味一直顺着舌头流进腹腔，五脏内腑都染上了丝丝苦意。
半响，就在张琦认为他什么都会说了，正欲开口的时候，就见他最得意的门生傲然抬起头，掷地有声。
“学生认为自己并没有错。”
张琦眼底隐藏着笑意，他并不赞同沈筠，但不代表他不会欣赏沈筠的这种心性。
张琦摆出一副嘲弄的样子，故意说道：“那你现在还不是靠女人养？”
这些日子，镇子上都传遍了，沈筠有个厉害的娘子，家中的生意都是娘子一手操持的。
张琦是真的恨铁不成钢，若是沈筠能听他一劝，凭他的文采，位列三甲也未尝不可。
届时得天子赏识，加官进爵，何必靠着娘子勉强度日。大丈夫怎可全靠女人养，私底下也不知道多少人笑话沈筠。
沈筠立马像被针扎了一下，大声开口，“我没有。”
说完，他就僵住了，面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褪了下来，先前的傲然也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漏气了，看的张琦居然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就没有呢，他一直都是靠瑶瑶赚钱养家，一个鲜艳的小女子都渐渐清瘦，素气了不少。
瑶瑶跟着他，太委屈了。
沈筠俊美的脸庞上带着一抹痛色。
张琦在心底微微叹气，他都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这个学生太不让他省心了。
“你啊，就是嘴硬。”看到沈筠那么难过的样子，张琦也不认说重话了，只淡淡道：“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人走茶凉，徒留沈筠失魂落魄的坐在原位。
大丈夫当顶天立地立一番事业，像他现在蜗居在家，全靠瑶瑶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沈筠还记得幼时功课好，夫子时常夸赞，赞的全家上下对他笑意盈盈说二少爷今后是有大出息的。
苦笑一身，沈筠看着书屋里孔灌书籍，一时间竟有种前路惘然的感觉。
他文章过人，却始终不能获取功名。再者，他于经营生意一事并无天赋。
沈筠不想再让田季瑶操劳养家了，可叫他放弃孔夫子的文章，附和皇上。
他做不到！
沈筠站起身来，把孔灌的书籍翻了一遍又一遍，从早上到晚上，仿佛毫无困倦一样，执着的看那些已经被他烂熟于心的文章。
店里都忙好了，新的仓库也开始运营了，田季瑶看到井井有条的店铺，心里终于感到意思快慰。
等店里的伙计都走光了之后，她才回去。
其实田季瑶实在是不想回去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沈筠。
田季瑶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狠狠的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头。
家里面静悄悄的，因为主人不睦，气氛简直是要结成冰块。
田季瑶看到书房有光就明白沈筠一定还在书房，这些天，她们都是分房睡的。
想到这里，田季瑶就感觉一阵窒息。
沈筠经常在她面前发神经的时候她不好好珍惜，等到人家真的摆起脸子，做出高冷男神范，田季瑶又浑身不舒服了。
“有病！”田季瑶咒骂了自己一声。
没想到这时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沈筠静静的看着她。
“……”太倒霉了吧。
田季瑶觉着最近可能犯水逆，她往后退了两步，笑容尴尬，“那个，我，我不是在说你。”
“哦。”沈筠耷拉下眼皮子，眉宇间有几分倦色。
不对。
田季瑶趁这个机会细细看了看沈筠，只见沈筠的脸白的跟张纸一样，眉眼凝起郁色。
沈筠的语调四平八稳，“没事我就进去了。”
这算的上是这些天他们第一次交流了，虽然也算不上愉快。
沈筠转身的那一刹那，田季瑶明显感觉到他消瘦了不少，腰身纤细，显得白色广袖愈发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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