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都跟他说了，让他别来烦我，反正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您啊，也别操这个心了。”我把手架在胸前，眼睛看着窗外，一副老娘就是不同意，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的模样。
我妈估计是被我的态度气到了，瞪了我几眼一下子剧烈咳嗽起来，我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抚着胸口开始咳个不停。
见她咳得厉害，我有点急了，马上坐到她身边轻轻拍她的背，边拍边说：“妈您别急，先把气理顺。”
这时候，刘太太和刘士衡跑了进来，刘士衡看见我妈咳得厉害就说：“这样咳下去不行，得赶快送医院去。”说着就要把我妈背起来。
我妈挣脱他，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咳嗽最后逐渐缓了下来。我们三个就那么傻呆在旁边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将近一分钟，她终于能说话了，她对刘太太和刘士衡说：“你们先出去，我再跟她说说。”听这口气，倒把我当外人了，我当时就不乐意了，我才是您女儿啊！您怎么能胳膊肘往外面拐呢。
他们俩出去后，我妈就侧身拿眼横我，也不说话，时不时咳两声，而我也没敢和她对视，光看着前方。老实说，我还真有点紧张了，那种来自母亲沉默展现出来的威严对我来说有种巨大的压迫感，我大气都没敢出一下。
沉默了几分钟后，我妈开口：“西西啊，你知道我为啥会这么着急吗？其实……其实我也不想这样逼着你。”她说这句话的语速十分缓慢，中间还咳了两次。
我几乎捏着嗓门，说：“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以后嫁不出去，可这事也不能这么硬来吧。”说完我还嘟了一下嘴，表明自己的坚定立场。
“上回……上回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说以我现在这个情况，时间怕是不多了……”老太太自顾自说道。
她这句话就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我耳边炸响，脑袋瞬时懵了，一片空白。我看着安静说出这句话的她，忽然发现此时的她特别苍老，身体虚弱得如同一棵即将倾覆的千年古松，这哪里像是一个六十岁不到的人啊！
我抱着她，靠在她肩膀上，眼泪流了出来：“妈您别听那些赤脚医生瞎说，您还要抱外孙呢，怎么会……”
“家里现在还有点钱，我寻思着，够给你当嫁妆了，嫁妆多，以后到男家你也会更有底气些，我看，这士衡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就嫁了吧，啊，也好让我了了这桩心事，就算走，也走得安心了。”说到最后，她也哭了出来，我明显感觉我的肩膀也湿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哭。我妈把我从她肩膀上扶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问我：“成吗？”
我怕她再伤心，再受一下刺激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轻轻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加了句：“那我得先和他处处。”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用用缓兵之计了。
老太太得到满意答案后连说：“好好好，先处处也成。”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她坚信只要我对刘士衡有所了解就会答应嫁给他一样。接着又揽过我，让我靠在她肩膀上，频率缓慢地拍着我的背，如同小时候一样，“这样才乖！”
不知过了多久，我止住了泪，但依然呆靠在她背上。
多久没有这样静静地靠在妈妈背上了？多希望这样的时光能长一点啊！
忽然，我身体一震，想起了什么，刚只顾着哭，忘了正事。我从我妈背上一下弹开，问道：“妈，您刚刚说的嫁妆多是怎么回事？您……您没把钱拿去看病吗？”
她叹了一口气：“哎，我这病都这么多年了，没得治，只能缓缓，我估摸着，缓缓还不如直接死了来得痛快，也不会祸害了你。”语气平静得像跟她没什么关系似地。
“这怎么能叫祸害我啊，妈您这样我更难过，您一定要去看病，不然我就……我就……不和他处。”我说着又哭了出来。
她连忙答应：“好好好，回去就找医生开药吃，看看能不能撑到抱外孙儿的那天。”说完还笑出了声。
她越是笑，我越是难过，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痛如同一张网包裹着整个心脏。
我站起身：“妈您先在这坐回儿，我出去和他谈一下。”
“诶，好，记住，脾气别那么臭。”她笑着对我讲，又是满脸的期待，如同给别人介绍自己的心上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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