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驱着马,走地离晏既更近了些,嬉皮笑脸,“将军,砀郡的杨大人才送了几匹好马过来,您能不能赏我一匹?”
“下一次上战场,我定然斩杀他百十个敌人!”
晏既在心里偷笑,佯装正经,“你觉得是战马名字的问题,我倒是觉得是你马术的问题。”
“嘉盛,今日你好不容易得了这匹烈焰,不如便不要睡了,直接去马场,跑它个十圈八圈,先尽尽兴再说。”
下一刻刑炽便知道自己上了当,笑地越加讨好。
“我倒是没有关系,只是烈焰才跟着风驰奔驰了一夜,该让它好好休息才是呢。”
晏既原本便只是和他开玩笑,也就不纠缠于此了。
只是到底又舍不得驳了他的请求,“白日若是有时间,便自己去选一匹马吧。”
他希望他能如他所言,在下一处战场上势如破竹。
初夏的时候天就已经亮的很快,他们一路走至城中,已经有谋生的小贩,摆开了摊子,要招徕人用早膳了。
他们缓慢前行,将要走到一个早膳摊前的时候,刑炽又问他,“这家小摊的玫瑰豆沙糕做的最好。”
“您瞧这天色,等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便已经是没得卖了。将军要不要尝一尝?”
晏既反问他,“嘉盛,我怎么记得你从前不爱吃甜食,如今也改了口味了。”
他想了想,“给我捎上两块吧。”
这种味道,多是内宅女子会喜欢的。不必说,也知道究竟是谁觉得好吃了。
刑炽便干笑了一声,待走到近处,翻身下了马。
那摊主似乎与他是熟人,看见他便眉开眼笑的,“军爷,您今日准时,特意给您留了两块最好的玫瑰豆沙糕,您瞧。”
听这语气,倒像是他日日都来一般。
刑炽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晏既一眼,见他并不在意,才十分豪迈地道:“今日要四个!”
而后挑挑拣拣,选了一些别的糕点,总拿了一大包,才回到马上来。
又因他拿的多,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同晏既笑笑,“也拿一些回去,给兄弟们尝一尝。”
他从刑炽手中接过了那两块玫瑰豆沙糕,温热的雾气喷薄在他面前,在晨间的朝气之中,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或者也不是很多年以前,是前生的时候。
他和观若一起在云蔚山生活的时候,很少会下山,往城镇中去。
只他们两人,又只有观若一个人擅长厨房之事,要她来做这些,未免也是为难。
在他偶尔下山采买他们生活所需要的东西的时候,他也会买一些糕点回到山中去。
她嘴上说着不喜欢,是怕他又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山中砍柴禾,或是打猎换钱才给她换来这些。
在梁宫中用过再多珍馐佳肴,在这里这些东西也难得,尝起来总归是甜的。
也终于有一日晚膳的时候可以不必生起炊烟,他们坐在廊下,慢慢地品尝着糕点。
看着夕阳落尽,待到倦鸟也归林,才一同转身回屋去。
她也是最喜欢豆沙馅的糕点,素手分糕,抬起头的时候见他唇边有点心屑,伸手替他抚去了。
他从前在家中对所有的事情都挑三拣四,乡野粗人所做出来的糕点,却居然甜到了他心间里去。
刑炽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将军,已然到冯府门前了,您怎么还不下马?”
是手中玫瑰豆沙馅的包子气味太过甜蜜,居然让他走了神了。
他下了马,进门之后不久,便要和刑炽分开了。
他同他行了礼,而后便提着那些糕点,十分快活地朝着蔺玉觅的院子走去了。
晏既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而后才继续往他的书房走了。
他的书房,要经过冯逾院子,一棵没有开花的梅树,却总有人要在院中赏花。
晏既唤了她一声,“琢石。”
伏珺的目光很快从那一棵梅树上移开,慢慢地朝着晏既走过来。
她看着他手上油纸袋中包着的东西,“明之,你怎知我清早便在这里等你回来,并不曾用过早膳。”
晏既低头看了他紧紧攥着的油纸包一眼,心中的一口气松开,待到伏珺走地近了些,才将它递给了它。
“这是今日嘉盛买回来的,我不爱吃甜食,正好你拿去。”
不爱吃甜食,他眼前闪过的情形,却是他同观若并肩坐在一起。
按着她靠在他肩上,望着夕阳,慢慢地品尝着她素手分过来的糕点。
在她眼中这些是好东西,她真以为,或者他们就会一辈子都如她小时那样贫贱下去。
不舍得自己就这样吃完,非要分给他才舍得。他只好陪着她,一块又一块地尝过去。
伏珺接过来,拆开了油纸包,闻着新鲜蒸成的糕点香气。她看的出来,今日晏既心不在焉。
“明之,你瞧起来精神不好,想来是昨夜疲惫,不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她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话非要在此时同他说。
“琢石,你为何总是过来这里,望着这一棵梅树发呆?”
树下的杂草已去,只剩下一棵梅树,梅枝虬生,其实无甚可赏。
若是望的久了,心中反而要生出凄凉来。
“冯家花园修整之后,满园都是牡丹,是很美的。你若是无事,可以去那里。”
冯家的家徽是红色的牡丹,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子,应当常常与那些明艳花朵相伴的。
伏珺同他一起,往他的书房走。
“冯宅之中的花草有数年都无人照料,有不少都已经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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