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泠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无奈的看着楚暮。
“……这茶也太难喝了吧，这真的是茶吗？”
这茶，又苦又涩，还有一股不好怎么形容的有些奇怪的味道，真真是难以入口，司空泠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味道的茶。
不禁心想，楚暮平常喝的茶，就是这种吗？这就是他在大凌国作为质子的待遇？要她说，连着宫里稍微混的还行的宫女太监都不会喝这种。
这都可能不能称之为茶叶泡的茶了，可能就是些什么茶末或是边角料随便就给送过来了，敷衍搪塞的很。
相比司空泠的大惊小怪，楚暮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端起那杯司空泠倒好的茶，姿态一贯的优雅又冷清，将那难喝的不行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用事实回答司空泠刚才的问题，这就是茶，是他喝的茶。
楚暮这般的淡定，让司空泠都要觉得他们喝的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
但事实就是。
只是，这么些年来楚暮可能早就习惯了吧，他哪有那么多讲究？又哪能？毕竟他们不过是寄居在大凌国的质子，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的月供？不过是敷衍度日罢了。
司空泠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心酸。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楚暮呢，不管怎么说，他小时候也曾是别人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啊，而在有些人眼中，却什么也不是，任意的忽视、欺辱……
这要是换成她自己，司空泠也不敢保证自己若是像楚暮这般成长时，心中会不会沾染上几分阴暗。
平常从来没有那么切身的感受，只觉得楚暮这人性子阴晴不定，难以琢磨，从来未曾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去认识他这个人。
司空泠忽然站了起来，看着楚暮的眼神好像带上了几分坚定，还有几分怜惜。
这突如其来的眼神，让楚暮也微微愣了一下，静静的看着司空泠。
只见她随手就把那茶壶给提了起来，抬头阔步的朝着门外走去。
楚暮好像隐约猜到了她想做些什么，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楚暮有些不解。
这位太子殿下，可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有时候好像感觉这太子在拐弯抹角的各种讽刺和羞辱，有时候又能从那眼神中看出某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同情……
虽然不知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而和自己有所交际，但……若是这位太子殿下知道，当初夜袭东宫刺杀她的，就是他楚暮。
那时，这位太子殿下又会如何呢？
那人总是，让他意想不到，有时候，甚至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熟悉的感觉……
看着司空泠一瘸一拐走出去的背影，楚暮微微皱了皱眉，眼神盯着那右腿不放，好像在想些什么。
司空泠提着这茶壶就往外面走，随便找了块空地，打开壶顶盖儿就要把里边的东西一股脑的都给倒出来。
棕褐色的液体流了一地，那茶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落到了地上，落入了土壤中，看起来颜色颇为寡淡，无滋无味，而又苦又涩。
一群细碎的不知是些什么的，甚至结坨的东西也随着落了出来，都铺在了地上，想必那就是“茶叶”了，楚暮月供里的“茶叶”。
看着这茶壶里有安了一张薄薄的纱网，难怪倒出来的水还算澄澈，原来就是这筛网的功劳，倒水时，将那些细碎的玩意都给阻挡住了，不然，这混在一起更是无法入口。
这“茶叶”，要是一堆放在她面前，司空泠觉得自己是肯定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只当是一堆没用的东西，打发到垃圾桶里去了。
所有人都弃之敝履的东西，凭什么就这样心安理得堂而皇之的给了楚暮？
司空泠不相信这大凌皇宫真就做的这般决绝，会把这样的东西送给质子，更大的可能是，内务府的那群宫女太监苛扣了不少，本来就没什么，还得被他们薅了油水，轮到楚暮的，便只是些这样的东西了。
只是……这般情况，若是楚暮稍微反应一下，内务府想必也会有所收敛，但是看这样子，楚暮必然没有任何的举动，甚至这不作为就纵容了内务府更加猖狂，也许从前还不是这般，只是越到后面变越过分了。
越想越莫名其妙的气，司空泠真想上门去质问内务府那群中饱私囊的家伙，大凌国的腐败，真的是从内到外，处处都是，司空泠已经见过不少了。
这也难怪，大凌国后面会垮台的那么快，本来就是被蛀虫啃食了个遍的苹果罢了，表面光鲜犹在，实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连一个小小的内务府，都捞油水捞成这样，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了，又遑论外面那些王侯将相大官小官，那只能更是无法无天了。
只是……大凌皇帝自己只看到那表面的繁华吧，这阴暗面处的腐朽，也不知他是否已然察觉，又或是一无所知。
将那茶壶倒了个干干净净，好像同时也把那些不好的情绪也从胸腔中倾倒出来了，司空泠觉得心情通顺了不少。
“那玩意儿我都给倒了，若是还有剩下的，你也给扔了吧。以后，你的茶叶，我包了！”
进了屋，司空泠定定的看着楚暮，眼神颇为坚定，还颇有几分霸道的感觉，那被倒了的茶壶，像是什么战利品一样，被司空泠举在空中。
“呵……”楚暮像是笑了出来。
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楚暮一步一步朝着司空泠靠近了去，一步、两步，直到两人之间仅隔一臂之距。
有些拿不定楚暮想搞些什么名堂，司空泠没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朝自己越走越近，这位置正好逆着光，楚暮就好像是从关里走出来的一样，让司空泠看的有些晃了眼。
“太子殿下这般，可是会容易让我误会的。”
楚暮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张脸逐渐靠近，几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而这像是妖孽一般的声音，就回荡在司空泠的耳边。
“……误会什么？”司空泠强装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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