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思着刚才发粥的那个人明明是个小沙弥，也不是女孩子啊，怎么还给你这么多优待？”
景行听到这儿才低头看向了自己的碗，随即脑袋上一个茫然的问号浮了出来：“？”
……啊这？
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停了片刻儿，景行像是睡意终于消散了，脑子重新恢复了转动，放下了手里拎着的小木勺，挑眉看向了身侧的小糯米团子。
他知道小糯米团子不喜欢吃红豆，刚才没睡醒，也没留意这寺里发的粥里面都有什么，这会儿清醒了过来，才注意到是红豆粥。
小糯米团子乖乖巧巧的坐着，小手交叠着放在双膝上，面前的碗筷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双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就写着“只要你没看见，那就不是我给你的”这么一行字。
景行看到她这副装乖的模样就忍不住想上手捏她的小脸。
这只糯米团天生就长了一副让人想欺负的模样，景行每次捏着她小脸的时候，她也不吭声不反抗，就睁着一双干净清澈的大眼睛，呆呆萌萌的看着他。
寺庙里的生活大同小异，僧侣日日年年闻钟而起，闻鼓而眠，笺响上殿，梆响过堂，斋饭过后，就是是僧人们的坐禅时间，修行团则被分成了两组，由小沙弥分别带去了前门和后院。
程旭看着发到自己手中的那个足足有一人高的破烂大扫帚，脑袋上的问号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这也不对啊，怎么这活动的流程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是说要听什么从东土大唐来的得道高僧讲解经文吗，这怎么来了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打扫卫生啊？
还说修行呢，这明明是来做保洁阿姨的，而且还是免费的那种。
程旭一边扫着地一边嘀咕着：“这和那大师说的也不一样啊，明明说的是来修行，听高僧讲解经文，还说那讲经论道的大师是唐三藏的嫡传弟子。现在这别说是嫡传弟子了，我连个正儿八经的大师都没见着，还得来扫台阶……”
林青柚怀里也抱着一把比她还要高出一截的大扫帚，慢慢悠悠的扫着石阶上的落叶。
灵云寺坐落于栖霞山的半山腰上，四周古木参天，丛林交映，即便是在盛夏七月天里，也感受不到城区的热浪。
林青柚听着程旭的念叨，笑眯眯的回了句：“其实当个僧人也挺好呀，出入于金门之下，行藏于宝殿之中，春听莺啼鸟语，妙乐天机；夏闻蝉噪高林，岂知炎热；秋睹清风明月，星灿光耀；冬观雪领山川，蒲团暖坐。板响云堂赴供，钟鸣上殿讽经。”
确认过眼神，是她想要的生活。
“……”程旭难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种生活，他青柚妹妹或许可以过下去，但他可就不太行了，偶尔的一段小住还成，长时间的这样循规蹈矩，不是他疯了，就是得寺里的大师疯了。
诵经念佛的这个话题不太好继续往下交谈，程旭抓着手里的破旧老扫帚，干脆换了个话题出来。
“诶，这把扫帚看起来还挺好的，我记得我高考前往家里搬东西的时候，也把学校里扔掉的扫帚给搬回家去了，不知道这寺里的扫帚不要了能不能送给我啊？”
林青柚：“……”
其实林青柚一直特别费解，程旭怎么说也是个富家小少爷，花钱的时候也挺大手大脚的，怎么就天天对这种破扫帚破拖把之类的东西这么感兴趣呢？
这和电视剧里演的富家子弟所过的生活差太远了。
“没办法，不是我不想奢侈，是我奢侈不起来。”程旭忧郁的叹了一口气，抱着扫帚四十五度角开始仰望起了天空。
“青柚妹妹，你不知道，我老爸他这个人吧，他心灵鸡汤喝的太多了，所以是一直信奉穷养儿子富养女的，所以在我家，我和我姐的生活，那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那是完全不能比的。”
“就说上次吧，我姐说要去买衣服，我老爸眼睛眨都不眨的就给了她一张信用卡，而我呢，每次我说要去买衣服的时候，我得到的只有语言上的温暖父爱。”
说到这儿，程旭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为了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能更加的生动形象，他甚至很有文化水平的用了一个比喻出来。
“青柚妹妹，你知道《山海经》不，就是那本记载着神话传说的志怪古籍，里面讲了……”
“那个，这本书就不用科普了，不巧的很，我刚好知道一点。”怕他叽哩哇啦的说起来没完，林青柚在他讲的上头之前及时的出声打断了他。
“你知道啊，那我就不多废话了，就那《山海经》里边不是记载了很多奇珍异兽吗？我寻思着我就像是里边写的那个上古神兽穷奇一样。”
“啊？”林青柚不解，“为什么是穷奇呢？”
程旭看她一眼，语重心长的说：“因为穷的出奇啊。”
林青柚：“……”
听上去好有道理的样子。
“唉。”说着，程旭抱着那把破扫帚，又是一番长吁短叹，“我觉得我就是湘州混的最惨的富二代，没有之一。”
林青柚安慰他道：“程旭，我觉得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想，虽然你混的最惨，可你好歹还是个富二代。”
“可我还是觉得很憋屈，为什么我家这么有钱，我却要过的如此清贫？”程旭继续叹气，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他青柚妹妹身上穿着的那件白卫衣。
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程旭就经常见她穿这件衣服，外面再套一件校服，都穿了这么长时间了，这衣服还没扔掉呢？
看来湘州混的悲惨的富二代不止他一个，程旭瞬间就觉得心里平衡了一些，一脸欣慰的说：“青柚妹妹，看到你过得和我一样清贫我就放心了，看来这世界上的穷人不止我一个。”
“我不清贫呀。”林青柚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你站到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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