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位可怜的老母亲，女儿一天天长大，可是却越来越不愿意和她一起睡了。
昭阳长公主曲指算一算，今年这一整年里，女儿也只和她一起睡过五天。
女儿小的时候，最喜欢和她一起睡，每天张着小手要抱抱……
如果女儿肯和她一起睡，肯让她想抱就抱，想撸就撸，她还养猫干嘛？她都想不起养猫。
面对公主娘眼巴巴的神情，华静瑶有点不忍心，只好说道：“好吧，今晚我睡在这里。”
昭阳长公主眉开眼笑，几个大丫鬟也忙着去换被褥，换熏香，捡猫毛。
趁着这个空当，华静瑶问起正事：“娘，五年前京城发生过考题泄露案吗？”
昭阳长公主先是一怔，接着她想了想，道：“是有这么一件事，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哎呀，还不是我爹啊，他说粥棚那个案子给您添堵，催着我快点破案，我查那个案子时，顺便查到了泄露考题的事，对了，我为何没有听说过？”华静瑶没忘了给自家美爹刷刷存在，免得公主娘今天高兴，把美爹给忘了。
“你当然不知道了，五年前你只有七八岁，再说了，这案子压根就没有传得人尽皆知。”昭阳长公主说道。
“啥？这么大的案子没有传得人尽皆知？怎么可能啊，我虽然年少无知，可也知道这种案子是重案，但凡是有这样的案子发生，就会从上到下抓一大堆人，上到当官的，下到考生，一个也跑不了，说不定还会抄家灭门。”华静瑶没有夸张，前世她在衙门当差时，机缘巧合看过一些卷宗，大周朝发生过六次考案，因科举舞弊被砍头的大小官员和考生不下百人，另有流放罢免降职的官员无可计数。
昭阳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官员，当时更没有仔细询问过这件事，也只是听说而已，好像是说那个案子的重要证人一直没有抓到，所以就变成悬案了，既然没有破案，当然也就没有昭告天下，顶多就是小道消息而已，别说是你，就是京城里百姓也没有多少真正知晓的。”
“没有破案？证人跑了？”华静瑶想到了沈逍交给她的那张纸。
“是啊，那证人跑了，对了，你若是想了解具体情况，等明天乔长史来了，你问问他，当年那个案子，乔长史的一位亲戚牵涉其中，礼部和大礼寺都来找过他，这案子他应该清楚。”昭阳长公主说道。
“乔长史的亲戚，什么亲戚，是怎么牵涉其中的？”华静瑶来了兴趣，乔长史那半大老头摊上这么大的事，不知当时给慌成什么样了。
昭阳长公主笑着说道：“倒也不是重要的亲戚，是乔家的远亲，那人来京城赶考，曾经在乔长史家里住过几天，乔长史的母亲年轻时在族里和亲戚们处得并不融洽，后来也很少和这些亲戚来往，可想而知，那人住在乔家，在乔老太太看来就是上门打秋风的，自是不给好脸色，那人察言观色，住了几天后就找了个借口搬出去了，乔长史觉得过意不去，给了那人二百两银子，还送给他几本书，结果就是这几本书惹了麻烦。”
“娘啊，我发现您真的很会讲故事，听得我都要入迷了，那说书的女先儿也要靠边站，娘啊，您就接着说说呗。”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喜欢听，华静瑶还学着小雪的样子，把脸在昭阳长公主身上蹭了蹭。
昭阳长公主很是欣慰，闺女越来越可爱了，都会蹭她了。
“乔长史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仕，他这样的人不但喜欢在书上盖上私章，还喜欢在书上写写画画，加个评语什么的，那几本书上不但有他的笔迹，还有他的私章，案发之后，乔长史的亲戚就逃跑了，可是跑得匆忙，很多行李全都没有带走，其中便有乔长史送给他的那几本书，有了这几本书，大理寺的人自是会查到乔长史身上，可怜乔长史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什么也不知道，就被牵连进这案子里，何况他在书里做的那些点评，有点是他的个人臆断，那时的礼部侍郎是汪家海，他硬是从乔长史的那些点评里看出来，乔长史怀念前朝，不满当今，此事捅到了你皇帝舅舅那里，还是我出面把乔长史保下来的。”
昭阳长公主说着说着笑了出来，从那以后，乔长史就改了这爱点评的习惯，就连必不可少的公文，也是但凡能让文吏写的，他决不提笔。
“您怎么保下乔长史的，快说说。”华静瑶眨着星星眼，一脸崇拜。
昭阳长公主哈哈大笑：“前朝的时候，乔家老祖宗是个流民，朝不保夕，后来赵家的军队打过来，他捞到一个给伙夫扛大锅的差事，军队打了一路，他就扛大锅扛了一路，这一扛就是两三年，天下大定后，他不想当军户，那伙夫看在他给自己扛了几年大锅的面子上，就求了原先的长官，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和十亩田地，乔家就靠着这些起家，成就了如今的耕读之家，乔家发家是在本朝，没有得过前朝任何恩惠。乔长史疯了傻了会怀念前朝，莫非他放着京官不做，想回前朝跟着老祖宗当流民吗？”
华静瑶也跟着笑了起来，难怪乔长史整日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恨不能学那猫头鹰，睁一眼闭一眼，原来是因为出了这件事，他给吓着了。
“乔长史的那个亲戚姓什么，他一个书生，怎么就卷进这案子里了？”华静瑶问道。
“你这孩子，乔长史的亲戚当然是姓乔了，我还记得他的名字，他叫乔文廉，算是乔长史的族弟，当时已经三十多了，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他是贩卖考题，据说他卖出去的考卷竟与封存于贡院的一模一样，他可能早有准备，朝廷的人找到他家里时，他的小女儿刚刚出嫁，虽说那是自幼订下的亲事，可是那小女儿只有十三岁，据说他妻子不顾族中长辈反对，执意要把小女儿嫁出去。”
按大周律，即使满门抄斩，也祸不及出嫁女，乔文廉的长女早已出嫁，他让妻子把十三岁小女也嫁出去，就是不想连累自己的女儿。
“那他的妻子呢？这案子既然一直没有宣判，那他的妻子是在牢里，还是已经做了官奴？”华静瑶问道。
事关科举便是大案，按大周律，一旦罪名成立，乔文廉死罪难免，虽不至于诛连九族，但是乔文廉的妻儿却一定会被牵连，他虽膝下无子，女儿又已出嫁，但是妻子十有八、九会成官奴，就像那些扫街奴一样。
“好像是做了官奴，具体的还要问问乔长史。”昭阳长公主说道。
“还有既然乔文廉售卖的考题与试卷一模一样，为什么不去查贡院呢，若不是出题的人自己泄密，那就是贡院的人监守自盗。”华静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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