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杯中的开水放凉，向老走到窗口，背对着两人，看着窗外，思考着什么。
叶子辰握紧了拳头，双眼猩红，脑海里都是叶奶奶那张和蔼的笑脸。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奶奶竟然得了绝症，还是胃癌！
“叶子辰，你冷静一点。”司徒羡冉走上前，想拉住他的手，好声劝着。
可手刚伸上去，叶子辰就往后退了一步，看她的目光中不再有先前的信任。
双眸波澜汹涌，他绕开了司徒羡冉，不顾她的阻拦，打开门冲了出去。
门外的员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跑出去，发疯似的在路口拦出租车。
司徒羡冉看向角落的向老，皱眉道：“叶奶奶的病，是你跟他说的？”
要是平时，一个小辈跟他如此说话，他肯定会生气。可这次是他理亏在先，只能闷声解释：“我也才刚知道……”
话还没说完，司徒羡冉咬了咬牙，愤愤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也跑了出去。
想都不用想，叶子辰肯定是回家了。
坐上出租车，叶子辰脑海里回荡着向老的话，一句句就像小刀割着心口，让他痛苦至极。
窗外景象飞速闪过，他望着车窗出神，隐约看到了玻璃反射的自己，眼眶下一点青色，疲惫又伤心。
他的眼里好像再没生气，空洞地发呆，直到司机喊他，才回过神来。
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找出五十块钱，扔给了司机，匆匆下了车，连鞋子都快被车门给蹭掉。
叶子辰毫不关心自己的鞋，也没心思再穿进去，干脆拖着鞋走进小巷。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家，曲折的小巷像是有万里长，每一步都在耗损他的精力。
等他走到家中，双手颤抖，两眼无措，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奶奶”！
不顾一切地冲进屋里，叶奶奶正坐在床前，手里拿着个玻璃水杯，准备往嘴里送药。
看到他，叶奶奶一下慌了，手里的药掉在地上，滚落到她的脚边。
“你怎么回来了？”叶奶奶一面笑着问，一面又伸脚把滚落到地上的药，踢进床底。
这一幕都落在了叶子辰的眼里，让他不由抽痛，拖着沉重地步伐走上前。
“奶奶，你在吃药吗？”
叶奶奶哪里会承认，连忙放下了水杯说道：“没有，我就喝点水。”
可一旁放着的白色药瓶出卖了她，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抗肿瘤药”，根本无法狡辩。
“奶奶，我都知道了，”叶子辰说着，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眼角，鼻头酸涩：“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叶奶奶怔在了原地，见他哭了，自己也不禁湿润了双眼，声音哽咽道：“孩子，不是我要瞒着你，是这件事……太突然了……”
她也有难言的苦衷，把孙子拉扯这么大，马上就要看到他大学毕业，工作赚钱，也能娶到喜欢的人。
可没想到的是，病痛找上了她，在她最有希望，最高兴的时光，摧毁了她的希望，又让她不敢言说。
“奶奶，没事，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我创业能赚到钱，肯定能治好你的。”叶子辰二话不说，就要把叶奶奶抱起来。
老人本力气不大，又因为癌症消瘦，也不重，直接被叶子辰抱了起来。
“别！”叶奶奶慌张地推叶子辰，可却没什么用。
“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她哭道，“我已经去看过医生了，也做过活检，已经确定是胃癌晚期，时日不多。”
时日不多这四个字，直接把叶子辰给压垮了，他把叶奶奶放下来，让她好好地坐在床上，而自己却无力地埋在她膝间，小声抽泣。
“为什么！为什么！”他反复地问着，始终平复不了情绪。
自他记事起，奶奶就陪在他的身边。
他还清晰地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请家长，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只有奶奶，独自去了学校。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奶奶承受了多少。儿子儿媳车祸去世，扶养年幼的他，都落在了奶奶的肩上。
老师对他不好，奶奶会好声劝说，努力解释，让他在学校安心念书。也是她天天为自己洗衣、做饭，让自己童年不至于孤苦无依。
这也是叶奶奶老得比一般老太太更快的原因，试问哪个老人能成功地一个孩子扶养长大，又无怨无悔？他的奶奶就是这样的人。
叶奶奶抚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劝着：“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好瞒你。胃癌晚期，换作是谁都会受不了，可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早就有心里准备，可能会有看不到你成家立业的那天。”
哭声小了，叶子辰抹掉了泪水，可双眼还通红：“奶奶，你不能这么想。”
他明白癌症意味着什么，一旦人对自己失去了希望，那就彻底没了希望。
“小时候，你说你要去闯荡，去工作，你说早晚会离开农村，让我过上好日子，你还记得吗？”叶奶奶伸手，抹掉叶子辰下巴挂着的泪珠，粗糙的手掌，摩擦得皮肤通红。
可叶子辰好像没有感觉一般，紧紧抓住了奶奶的手，反复摩挲：“我记得的，奶奶。你一定会好起来，你一定要看着我成家立业，这是你说过的。”
他一股气地说出来，就怕叶奶奶反悔。
无奈地笑了笑，叶奶奶柔声道：“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我希望你去闯荡，去工作挣钱，成家立业，就算没有我陪在你的身边，你也不能放弃梦想，知道吗？”
此刻的气氛沉重，沉重到叶子辰快要无法呼吸，他特别怕到那一天，自己最亲的亲人，见不到自己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奶奶，你不许说这样的话！”叶子辰立马喝止了她，“我会听你的话，但你也要答应我，好好治疗，一定要看着我。”
叶奶奶眼前恍惚，脑海里闪过医生说的话：“剩下的日子，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吧。”
咽下喉头的酸涩，她看着叶子辰笑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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