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夙夕刚进书房的时候，傅之序正盯着书房里墙上的山水画发呆。
听见动静，他不曾回头，只略带迟疑地开口：“你说，人的心里，能同时装得下两个人么？”
墨夙夕淡然落座，没有回答他。
傅之序得不到回应也不恼，反而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你这大白天的，是不是太无顾虑了，她毕竟还未出阁。”
“她在帮我上药而已，你想到哪儿去了？”
“上药？”傅之序啧啧两声，“上药需要那个架势？当心玩火自焚啊。”
傅之序压根不相信他受伤，这俩人生了嫌隙他一早便知道，指不定是这人使的苦肉计。
“焚不焚的不劳你费心了，你且说说，什么事犯得着你这么着急上火地来寻我？”
傅之序微怔，想起自己为何而来，暴躁地挠了挠头。
“我那个，丈母娘来了。”
丈母娘？
墨夙夕点头，“秦妙人的母亲？这我已经知道了，若没有她，关澜信也不会这么快被抓进去。”
“她已经告诉你了？你俩这相互之间消息传递得倒是快。”
“那是自然，我们之间，如今当真是坦诚相待了。”
“坦诚相待？”傅之序一脸惊恐，“她知道你把她当做王妃的替身了？”
墨夙夕怡然抿了一口茶水，“我同你说过的，留下的才是人生。未来要与我携手共度的人是她，我同她都晓得，其余的还重要么？”
傅之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你厉害，唬得住唐家二小姐。你能分辨自己的真心就好，旁人不过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不是说你岳母的事情么，别扯我了，说正事。”
傅之序脸色垮了垮，说：“误我同妙人已经同榻而眠十日了。当然，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再这么下去，似乎不妥。”
“妙人如今除了在她亲娘面前愿意好好演戏，独处时同我很是生分，这每日的相处，总觉得很是别扭。我想着这姑娘是不是排斥我？”
“你们假意成亲是一早说好的，人姑娘当时是愿意的。再说回你说的同床共枕，也是为了演戏给你岳母看的吧？人姑娘也不曾拒绝。她若是排斥你，怎的会容忍同你成亲？关起门来，她又何必忍受与你同床？”
“那便是我丈母娘的原因了等她走了，我同妙人是不是就能恢复原来的相处之道了？”
“问题在你们俩身上，与旁人无关。”
墨夙夕算是听出了些门道，这两人之间目下关系似乎微妙了起来，要么是傅之序有问题，要么是两人都有问题。
结合进门时他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墨夙夕嘴角泛笑，揶揄道：“你是不是动心了？”
“卩匡当一一”一声，傅之序一个没拿稳，青花瓷杯碎了一地。
墨夙夕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这怎么还慌张上了？
傅之序垂眸，脑子里有个画面一闪而过。
那日秦妙人的母亲还未进府，他较往常回去得要早一些。
没让人通传，他走着走着便去了秦妙人的院子。
树底下不晓得是哪里跑来的野猫，秦妙人正忙着给它投食，浑身上下散发着柔和。
正是阳光大好的时辰，秦妙人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金，一人一猫，画面美好得让他不忍破坏。
若说动心，那一刻，他确实心跳有过短暂的紊乱，不过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喜欢她。”
思虑良久，他很是冷静地说出这番话来。
墨夙夕知道他的心结，循循善诱，“你又如何知道，你从前对风月就一定是男女之间的爱？”
这回傅之序没犹豫，很是不要脸道：“我同风月自然是经历过男欢女爱，怎么，我自己睡的人，我自己不知道？”
墨夙夕扶额，“你不用跟我嘴硬，人的心里能不能装两个人，是看造化的。你从前已经是失去过一次，但愿这回，你能早日想通。”傅之序发觉来同这人谈心似乎并不明智，打了哈哈，他将话题引到了关澜信的身上。
“他如今被关在天牢，生不生，死不死，真不知道皇后究竟想做什么。”
墨夙夕不可置否，“没有把柄，没有作为马前卒的利用价值，那么，关澜信活着的意义，便只有那么几个可能。”
傅之序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一一”
“去查，总有蛛丝马迹。”
谈完正事，傅之序的心思又回到了秦妙人的身上。
动心了么？
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傅之序重新反问了自己一句。
他已经许久不曾对女人有感觉了，那日是因为中了媚药，后来的他，确实没有再对睡在身侧的秦妙人有非分之想。
这算什么呢？
他心里装着风月，秦妙人的心里或许还装着那个监门官，这样的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是绝无可能的。
想来当初程若霏会出这么个主意，就是想通了这一点。
在街上游荡了一个时辰，傅之序三过家门而不入。
罢了，左右秦妙人也不待见他，两人睡在一处委实别扭，索性他今日便同从前一样，宿在醉琼楼吧。
念及此，他很是干错利落地转身，往醉琼楼去了。
身后，想着出门转转的秦母冷不丁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姑爷这是？怎的不回家去？
没多想，秦母脚下的步子便随着傅之序一起去了。
若是平常，他定是能察觉得到身后有人跟踪，但他今日无精打采又心不在焉的，秦母很是顺当地跟了他一路。
见他进了烟花之地，秦母的眉头皱了一下。
听秦妙人的说辞，他们二人成亲，也不过才一个多月，这男人是不是也太不长情了？这么快便出去寻花问唐！
落雁前段时间风寒很是严重，好不容易好了，也一直郁郁寡欢，听见有人敲门只是回眸看了一眼，并不打算理睬。
“李妈妈，我今日不想见客，只想安静呆着。”
听见短促有力的两个字，落雁一愣，随后忙不迭起身开了门，傅之序回她一个抱歉的笑容，“委屈你被逼着见客了，这段时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没爷对我最好了，哪里会对不起我快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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