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已经拿到了确切的证据，当日出现的流寇，是经过有心人周密安排的。神龙帮帮内错综复杂，看赏金办事，除非帮主，否则无人知晓雇主姓甚名谁，你还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唐二小姐同我说，你无耻之极，竟然对自己的堂姐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既如此，得不到便要毁掉？”
“不不是的．”
程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闭着眼睛疯狂摇头。
墨夙夕红了眼，想起程若霏睡梦中说起的孩子的事情，只恨不能将他就地正法。
若不是怕提起旧事会让信阳伤心，若不是程尧还有些价值，昨天在雪地里他大概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咽喉处的桎梏突然消失，程尧剧烈地咳嗽，继而大口大口喘着气。
地窖中只有他们两人，程尧身上还受着伤，被墨夙夕这么一吓腿有些发软，也顾不得环境多恶劣，他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承认，本宫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上了本宫的这位堂妹。她睿智聪慧，勇敢果断，对着我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尚且存了满满的爱心。”
墨夙夕斜了他一眼，“我的妻，有什么优点我比你清楚，用不着你来说！”
“你的妻又如何？我与她才是一家人！我与她相识二十年，你算什么？”
“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家人？那你怎么下得去手？”
“不，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墨夙夕冷漠地看着面前发了疯似的男人，将手里的信函掷到了地±。
“事到如今，狡辩还有意思么？这是你的印鉴吧？这也是你的笔迹吧？铁证已然在这儿了，你如何还能抵赖？”
铁链再次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程尧低头，抖着手将信函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随后闭上了眼睛。
见他不再反驳，墨夙夕蹲下身子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杀她，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容不下她？
“我真的”程尧的嘴角扯了扯，溢出一丝苦笑，将手里皱巴巴的信件还给了墨夙夕，“你应该是认认真真看完的，这是我的字迹，我不否认，但字里行间，我何曾表达过要杀了她？”
墨夙夕一顿，＂或许这是防着有一日东窗事发的推脱之词，人确实是被神龙帮的人杀了，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程尧垂眸，眼底意味不明，“我何必要杀她？她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威胁？”
“你称帝的野心还不够明显么？是否要我一一列举你结党营私的罪证，你才肯松口承认，你杀信阳，是因你忌惮她的手段，有她在一日，你便无从下手筹谋江山！”
“没有她我要这江山何用！”
这句话，程尧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出来的。
他从七八岁起便喜欢自己这个堂妹，彼时年纪小，不懂自己的感情，等自己已经陷进去了，才晓得自己多荒唐。
程若霏嫁人那日，他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日，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
心里的痛不能同旁人说，便只能默默承受。
他怎么会有称帝的野心？
不过是程若霏死了，程倏也死了，这偌大的天下当真要给了他九弟那个草包不成？
以他父皇对皇后的偏爱，他哪里有说话的份？
他必须替程若霏守着这万里河山，绝对不能便宜了那对贱人母子。
程若霏刚嫁人那段时间，心情同样不好的，还有程倏。
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说成亲便成亲了。
程倏自然是留不住程若霏一辈子的，不过真看着她嫁人，心里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程倏以为程尧是个傻子，拉着他陪着一同喝甜甜的米酒。
彼时程倏不过才十三岁，还是个孩童，自然不胜酒力。
“堂兄，我皇姐真好看啊，对不对？”
“是啊，谁都没有若霏妹妹漂亮”
“她真的很好很好，也将我保护得很好，可是”
小皇帝突然哭了起来，那模样，说他是伤心欲绝也不为过。
“可是为什么？那么好的人，怎么会不是我的亲姐姐呢？＂
程尧的神志，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回笼。
他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屏住呼吸走到程倏的身侧，再次确认道：“她不是你的亲姐姐？”
程倏脸蛋红红，双目涣散，笑嘻嘻地点了点程尧的额头，说：“笨蛋！你们都不知道吧？皇姐不是我父皇母后亲生的，她不是！她是捡来的孩子！”
外头突然有了几不可闻的响动，只可惜程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曾察觉。
内心受到极大震动的不光是外头的程若霏，就连喜怒不轻易形于色的墨夙夕都有了一丝裂痕。
王妃不是先皇亲生的？
这怎么可能？
“你不信对不对？我也不信，哪怕我内心无比希望这是个事实，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程尧苦笑，继续说：“这是程倏喝醉时亲口说的话，俗话说醉话不可信，故而一开始，我并没有当回事。直到后来”
两年前，程若霏同程尧指了一门婚事，尽管程尧心里不乐意，但还是笑着接受了。
因为他知道，程若霏是为他好，挑的正妻家中有势力，然而并不显赫，无论日后如何，既不敢欺负了他，也不会任由他被欺负。
欢欢喜喜挑了良辰吉日，新娘子便要过门了。
满目的大红跳进程尧的视线，他漠然地瞧着宅中一片欢声笑语。
作为新郎信儿，即便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个傻子，也免不了被人灌酒。
程若霏那日忙着同辅政大臣商议要事，所以不曾前来，反而是身为帝王的程倏带着厚礼来府上捧场。
酒过三巡，众人皆起哄要去闹洞房，程尧望着喝醉了的程倏憨笑着打着马虎眼。
随即，他着人将醉倒的程倏带去了厢房。
不同于当年的稚嫩，如今的程倏身上已然多了几分沉稳。
可再沉稳，他也还是个尚未亲政的孩子。
同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喝醉的程倏又开始口不择言。
好在彼时身边没有其他人在，这些话又被他一个人给听了去。
程倏说，皇姐，朕很喜欢你啊，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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