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迟垂眼看着护在他身前的宋懿，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冷硬的眉眼微软。
将宋懿拉着身后，沈栖迟抬眼再看向安娜时眼里的温情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冰凉。
“我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我不可能给他供肾，希望安娜女士你能早点认清这个事实。”
安娜咒骂不绝于耳：“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难怪你那个不要脸的妈要像扔垃圾一样把你扔掉。我当年就不应该把你从孤儿院里捡回来，垃圾就应该呆在垃圾桶里，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宋懿才发现真的有人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明明长得一张和善的脸，穿着昂贵得体的衣服，张嘴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直往人心口上捅，不见血却致命。
她感受到沈栖迟突如其来的僵硬，气得发抖。
“你才是垃圾！”
宋懿发誓，她这辈子没对长辈这样无礼过，安娜不算，她配不上长辈两个字。
“我们沈医生是最最最好的人，你算什么家人，我们才不稀罕和你这种垃圾当一家人！”
“我有说错吗？你问问他，是不是总是被人随随便便就丢掉，垃圾就是这样，没人要又多余！”
安娜冷笑：“被自己亲生母亲丢掉的人，不是垃圾是什么？”
沈栖迟浑身僵硬，那段尘封着被严实钉死的记忆如奔涌的洪流裹挟风暴席卷。
结痂的伤口被人毫不留情的揭开，撕下一大块皮肉，鲜血淋漓。
他陷入那场灰色梦魇，无法动弹。
“谁说的！”宋懿脱口而出：“我要！”
掌心的温热骤现，伴随那道清丽的声音撕扯灰调的过往，沈栖迟迟缓地低头看着宋懿牵住他的手，梦魇寸寸消弭。
洪流急退，只剩下一片平静和眼前的她。
话音才落，手术室的灯“啪”一下暗了。
冯主任走出来，摘下口罩：“暂时稳定下来了，后续还要再观察。”
安娜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腿都有些软，希尔被人推出来送回病房。
宋懿远远的看了一眼，据说是沈栖迟同父异母弟弟的孩子脸色苍白的躺着。
她转头看向沈栖迟，握紧他的手无声给他力量。
安娜随着推车离开，许诺见状没有上去，沉默的观察了一下，转身离开。
她没有错过沈栖迟在宋懿说出那句话时，眼里的情绪，也许在这个时候，沈栖迟希望的是宋懿的陪伴。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在空荡荡的走廊回响，将人的思绪扯回。
宋懿接起电话：“喂。”
“你还没处理好？”
“嗷，好了好了。”她抬眼睨了一眼沈栖迟，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说：“我遇到点事，你们先回去吧，我晚点走。”
“大事吗？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小问题，我一个人能行。”
挂了电话，宋懿这才发现自己还一直握着沈栖迟的手，她松了手。
今天知道的关于沈栖迟的过去对宋懿冲击不小，不过她没时间想太多，这会儿看着脸色平静的沈栖迟总感觉他难过得要死掉。
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在安慰人这方面她实在是没什么天份，只能沉默着在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到他的手掌心。
“吃颗糖吧，很甜的。”
沈栖迟垂眼看了一眼掌心里的东西，感觉心口被人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情绪很奇怪。
“宋懿，我不是小孩子了，一颗糖哄不好的。”
“噢。”宋懿又伸手拿出了一颗糖放在他手心：“那就两颗，你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他说。
宋懿却记得他那瞬间的僵硬，知道沈栖迟面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像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全然不在意。
她抿了抿嘴唇，开口：“你要回办公室吗？我陪你吧。”
这种情况最好还是要有人陪他比较好，安娜说了那么多事，宋懿怕他一个人呆着想太多。
沈栖迟点头，带着宋懿往他办公室的方向走。
这里离沈栖迟办公室实在是有些距离，里胸外的诊室也挺远，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他办公室。
沈栖迟将她按在沙发上坐好，想起刚刚宋懿护在他身前的动作，询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受伤的区域。
宋懿摇头，她去护人都没护到，怎么会伤到。
她垂头看沈栖迟，经历了这种事，还能这么平静，现在还在关心其他人，宋懿看着感觉心里涩涩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沈栖迟的童年这样坎坷，真实见到的比听到的更让人感到不适。
视线不期然扫过他脖子，宋懿眼尖看到几道红痕，她惊呼：“你受伤了！”
估计是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安娜的指甲挠到了，挺长的几道红痕，有点点红肿，有些都沁出血珠了，沈栖迟生得白净，脖颈上被挠了红了一片看着还蛮严重的。
“疼吗？”
沈栖迟下意识去摸，只是有点细碎的疼而已，不太严重：“没事，小伤。”
“医药箱放在哪？我给你擦点药。”
宋懿不容他拒绝，起身去找医药箱，这是医院，什么都不多，就是药多，都不用沈栖迟说，她就找到了可以用的药。
将瓶盖拧开，拿了医用棉签蘸取药水，轻手轻脚的替他擦药。
“要是弄疼你了，你就说一声啊。”
沈栖迟垂下眼去看宋懿，这个角度他正好能将宋懿脸上的认真专注尽收眼底。
像微风拂过，吹散了雾霾。
凉凉的药水擦拭在伤口上，疼痛并不明显，沈栖迟却还是轻微的“嘶”了声。
倒吸一口气。
成功看到宋懿脸上浮现的惊慌：“我、我弄疼你了？我轻点，我轻点。”
他的眼里有细碎的情绪一闪而过，宋懿忙着认真擦药没注意到，只觉得沈栖迟这一身细皮嫩肉太过于娇气，她一个粗人给他擦个药是在太容易弄疼他了。
搞得她整个人好紧张，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磕磕绊绊的擦好药，宋懿松了一口气，太过于专注，她对两人之间过于靠近的距离毫无察觉。
如释重负地猛一下转头：“好……”
了！
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宋懿瞪大了眼。
他们贴得太近，宋懿转头时几乎是擦着沈栖迟的脸颊而过的，这会儿鼻尖贴着鼻尖，她只需轻轻挪动一毫米，就能吻上那张好看的唇。
大脑一下就宕机了。
整个人都被那熟悉的松木香包围，温热的鼻息交融，眼前是沈栖迟放大的俊脸。
宋懿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
两个人皆是一僵。
沈栖迟的眼神一黯，喉结上下滑动：“宋队，还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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