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下了一阵雨，中午又出大太阳，宋懿和沈栖迟约好傍晚6点钟左右去医院接他，顺便把薛洋的药拿了。
这个点还早，宋懿打完球累瘫坐在地上，乐乐拿着水过来。
“姐姐喝水。”
他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别说多可爱了，宋懿摸了摸他的头笑：“谢谢乐乐。”
乐乐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又拿了瓶给他爸。
宋懿调侃程峰：“看来你这个爸当得一般般啊，乐乐第一时间是给我送水不是给你送。”
程峰敦厚朴实，对孩子虽然好，但男人天生就是少了点温柔体贴，宋懿在基地时又经常看顾乐乐，所以乐乐比较黏她，和她关系很好。
甚至还说出了请求宋懿当他妈妈的话，她心里是又心疼又好笑的。
马嘉国在一旁笑：“因为乐乐是个绅士的小暖男啊，知道什么叫女士优先，虽然你半点女人味也没有哈哈哈。”
宋懿给他一拳，拧开瓶盖补充水分。
看着炎炎烈日，马嘉国说起队里要封闭集训的事。
宋懿诧异：“这么突然？要多久？”
“不久，不是很久，就半个月。”
倒也没太在意这事，他们封闭集训是常事，并不是太稀奇，没放在心上转头就聊起了其他。
“老温不是让你们去买风扇吗？怎么这么还没去？”
宋懿解释：“我约了沈医生一起，所以等四点多那样子再走。”
马嘉国挑眉：“上次就想问，你什么时候和沈医生关系这么突飞猛进了？怎么回事？快如实交代！”
“小宋和沈医生不是一直关系都很好吗？”程峰说：“是你洞察力不好才没发现。”
程峰这个人话少细心，看得也比人多，他这么一说，马嘉国也迟疑了：“是吗？”
宋懿开口：“沈医生要置办家里的东西，只是刚好顺便。”
马嘉国摸了摸脑袋，短短的头发有些扎手。说不出所以然，所以便转提起其他：“你们三个人去？带我一起吧。”
他眨巴眨巴眼睛装可爱，看出他想跟着看八卦的意图，宋懿一把拒绝：“不要，人太多了。”
马嘉国啧了声，撇了撇嘴：“小气。”
程峰笑：“一会儿乐乐就麻烦你带了。”
“好吧。”
说到这个，宋懿倒是想起乐乐在这边读书的事：“乐乐上幼儿园的事搞定没有？”
“嗯，搞定了，等九月开学就能直接进了。”
那也差不多了，现在刚刚踏入八月，也就还有一个月时间，蛮快的。
闲聊了半天，时间差不多，宋懿和程峰起身准备去医院。
车子是飞行队的，车身写着几个大字，交通运输部，十分晃眼。
正值医院上下班的点，车子停靠路边，宋懿站在车外等沈栖迟。
给他发了短信，但他一直没回信息，宋懿想说去他办公室看看，跟程峰说完就进了医院。
沈栖迟的办公室她来过好几次，轻车熟路，一下子就到了。
门虚掩着，宋懿一靠近听到了一句：“不可能。”
是沈栖迟的声音。
宋懿敲门，但里面拍桌的声音盖过了敲门声。
这次是其他人的声音，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你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应当报答我！”
“何必挟恩图报，你我心知肚明当年的事的其中缘由不是吗？你对我真的，有恩吗？”
话音落，里面陷入一片死寂。
宋懿意识到这场谈话对沈栖迟来说并不愉快，赶紧敲门打破。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男子打开门走出来，宋懿认得他，是那天在娱乐小报上看到的那个男人。
挂满戾气的脸破坏了他身上是儒雅气质，看着狰狞不似善类。
沈栖迟坐在桌子后，双手交叠支着额头，这一室的对峙紧张的气氛似乎还未散去，宋懿看着他只觉得他很疲惫。
她放轻声音走到沈栖迟面前，握住他的手，轻声喊他：“阿迟。”
沈栖迟迟缓的抬眼，整个人都慢了几拍，看见宋懿下意识敛下情绪，扯唇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说完，他又忽然想起他们的约定，按了按眉心：“啊，说好要出去买东西的，我一下子忘了。”
宋懿胸口处窒了窒，有些不舒服。
“不急。”她摇了摇头：“时间还早，晚点也没关系。”
空间寂静了几秒，宋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他——是你爸？”
沈栖迟这会儿脸色已然恢复平常，冷静自持，听见宋懿这样问，只是淡淡道：“算是吧。”
“他怎么……”
“怎么一点也没有顾忌我？”
沈栖迟静默几秒才开口：“因为我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物件，只有利益。他当年没有孩子，不想后继无人，才把我接回去的。”
沈长青和安娜结婚十几年，一直都没有孩子，国内水土长大的人比不得国外开化，无子是大事，不知道当年他和安娜说了什么，反正到最后安娜同意了将外面的孩子找回来。
何其讽刺的理由，无子而不是亲情所系。
如果不是因为多年无子，沈长青明知道自己有孩子流落在外，也从没有动过接回去抚养的念头。
所以当后来安娜怀孕，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时，他失去价值，便被一脚踹开。
众人只知道沈长青“历经千辛”才将他接回家，却没有人了解其中因缘。
沈栖迟也是后来安娜怀上希尔时才明白的，但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就连许诺也不清楚。
那么难堪的事情，沈栖迟以为说出来会很难，没想到现在面对宋懿却能这样轻易平静的说出来。
所有关于沈栖迟的事情串联起来，宋懿突然哑了声。
“你当年……应该很难过吧？”
先是失去又拥有再失去。
已经懂事的年纪，处于那样的环境本身就是敏感又脆弱的，知道了信以为真的假象下的一切真相，连最后一丝支撑都没有了，心里得多煎熬。
“难过？”沈栖迟垂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的人生贫瘠，没有拥有过什么，没有失去，也就不会有什么难过情绪。”
只是偶尔面对这样的情景，总是会有些恍惚，漂浮着找不到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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