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这会儿真的是憋屈的要吐血了。
昨天她为什么装傻？
那不仅仅是因为面子上下不来。
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她已经精明地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柳杨柳柏是一定要救的，要救人，就得柳茉帮忙。
王氏不听召唤，柳老爷子发怒，这些都让张氏意识到，这次要柳茉出手，就必须要她出面。
而这一次，可不是像以前那样，摆着长辈的款吩咐两句就行了。
她得低头。
得在王氏跟前低头。
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过去那些年都对王氏做了些什么，也没人比她更清楚，她都欠了二房一家什么。
所以，她选择了装傻，而不是装病。
病人你还能让她说几句话，可你不能对痴傻的人有任何的要求。
因为那并不现实。
只可惜，她这傻最后还是没装下去。
虽然没人直接揭穿她，但她不想再喝一次那种苦药水。
而且她知道，她不得不来。
如果她不来，结果会非常糟糕。
家里面，柳老爷子和大房一家已经跟二房服了软，三房又靠不住。
如果因为她不低头而导致二郎三郎救不出来，儿子媳妇恨她不说，柳老爷子也饶不了她。
她得到的结果将会是众叛亲离。
所以，她只能老老实实的“恢复神智”，上门道歉。
她必须得来服这个软。
不止为了柳杨柳柏，也为了她自己。
张氏以为她来了，这就是服了软，王氏她们会见好就收。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眼下的情形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尴尬、难堪，很想不管不顾的甩手就走。
但是她不敢。
她只能忍着。
眼看着这些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杨氏这才干笑着道：“二弟妹，过去的事，我也是才知道。我这心里也是特别的不好受。说句公道话，老太太……”
她说到这里，飞快地看了张氏一眼。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只要张氏不认错，二房那边是不会松口的，更不会搭理她。
所以，就只有她来了。
杨氏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老太太有些事，做的确实不对。她是对不起你们。”
柳茉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只看着张氏。
张氏坐在那里，浑身僵硬，低着头，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
柳茉知道，这在张氏的性格来说，就是极致的示弱表现了。
毕竟要是搁在以往，就算知道那些话都是事实，张氏也会梗着脖子强辩。
她老人家怎么会错？她怎么会对不起人？
真有错，真有对不住人的，那也应该是别人。
肯定不是她！
“二弟妹。”柳茉可怜巴巴地冲着王氏叫了一声。
即便知道王氏说话不算，杨氏还是挑她做游说的对象。
因为她知道王氏最心软，最好说话。只要求动了王氏，柳茉那边总要给她亲娘几分颜面的。
“老太太对不起你，现如今啊，她也知道错了。你看，她轻易不出门，这回还不是上门来看你了。老太太这就是给你认错，向你服软了。二弟妹啊，咱这一大家子人，就属你心善，你不看别的，就看老太太这一大把年纪了，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吧？行吗？”
杨氏说完了，就期待地看着王氏。
张氏还是没说话，她低着头，两手握在一起，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出来。
这一声不是冷哼，也不是表示认可杨氏的话，而是拉长了调子，一波三折的哼声。
好像是被逼无奈的叹息一般。
柳茉不由得眨了眨眼。
张氏这是……又有了新招式了？
不过无所谓，不管什么招式，在今天，都不会再管用了。
“你说的这些，不能代表老太太。”柳茉对杨氏道，“要不这样吧，老太太这病刚好，你们还是先回去，啥时候老太太的病好全乎了，到时候再说。”
已经来了，不得个结果，杨氏当然不会走。
她为难地看了看王氏，又看柳茉，她明白了，她替张氏说这些话，人家根本就不买账，人家要的是张氏亲口来认错。
张氏的脾气有多倔，骨子里有多看不起儿媳妇，杨氏都是知道的。
要劝说张氏对王氏道歉，杨氏还真没有把握。
不过，没有把握，她也得试，而且还一定要成功。
因为她儿子的性命就悬在这上面了。
不行也得行！
“娘啊，咱在家咋说的来着，不是说好了吗，娘，你把在家里的说的话，再跟二弟妹说一遍，说一遍就行。”杨氏哀求道，“我求您了！”
张氏依旧像个木头人一样不为所动。
“娘啊，我求求你了，咱不是说好的吗？”杨氏扑通一声，就给张氏跪下了。“娘啊！人命关天的，求求你了，你不能眼睁睁看二郎三郎出事啊！您就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杨氏抱着张氏的腿痛哭了起来。
就在柳茉想要让她们先回去的时候，张氏突然动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许是站的太猛，她的身子晃了晃，还是靠着杨氏的支撑着才没有摔倒。
“娘……”杨氏惊讶地叫了一声。
张氏一站稳，就一把将杨氏给推开了。
然后她也扑通地一声，冲着王氏就跪了下来。
“我老婆子给你赔礼道歉来了。”
张氏用唱大戏的腔调一字一板地唱道：“柳二太太，我这老不死的给你磕头了。求你老大人大量，饶了我老婆子的两个孙子吧！”
张氏一边唱，一边作势要给王氏磕头。
王氏脸色一变，就坐不住的要起身。
柳茉眼疾手快的按住了王氏，又让她坐了回去。
“娘，你看，我昨天跟你说我奶病的严重，你还不大相信，现在你信了吧？我奶昨天是见谁骂谁，今天看来是见谁就给谁下跪、磕头。”柳茉大声道。
张氏要是清醒着给王氏磕头，王氏自然不能受。不然传出去的话，王氏会被说成欺负婆婆，不孝顺。
可若是张氏疯傻了，那她的一切言行也就没有了正常的意义。
所以柳茉也没管她，压着王氏让她硬生生的受了张氏一个头。
这是张氏欠王氏的。
她应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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