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一年，祁墨河提前回来了。
复杂的心情让姚若翎就像在永远到不了岸的苦海中浮沉，可海平线上的景色却又异常宜人。
合上自己正在看的诗集，她匆忙往外跑去。
祁墨河跟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多大变化，但姚若翎仍能捕捉到他脸上的一丝哀愁。
是天王跟他说过什么了。
在事情解决之前，她依旧要扮演好河神身边的小娇妻，要隐藏好自己的心思与目的。
所以刚见面她便朝他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祁墨河已经张开双臂等着她跳进自己怀中，但她并没有。他沉默着收回自己的手，淡淡笑着看她。
“怎么了，几个月不见就与我生疏了么？”
从语气中都能感受得到他的疲惫。
姚若翎摇了下头，前去牵起他的手，“无论分开多久，我对河神大人的感情也不会生疏的。”
一定。
她低下头，每走出一步都像在往悬崖边靠近。
两人都各怀心思。
在天庭见到天王的时候，他对两位在任水神提起了北漠荒野的干裂问题。但天王只是告诉了他们在不久后干裂便会演化更严重。
天王还提到自己已经安排了界灵去处理这件事情，两位水神届时不可以妨碍她，也要保证附近的水流正常。
“莫要步雨神的后尘。”天王拧紧眉看着祁墨河，“你是我当初最愿意委以重任的水法神明，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墨河明白。”
即便天王没有把事情都说明白，他也可以看出天王定有所隐瞒。可神明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天王的意志，他们能做的只有服从。
姚若翎一边走一边与他说起自己这几个月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但她把地图以及深夜外出练法术的事情隐瞒了。
祁墨河认真地听着，但其实大部分的事情，在回到水灵殿的那一刻他已经通过河玉河珠知道了。
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事情，每件都会变得更有趣。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听我说故事了。”他轻轻抚这她的头，“每次从天庭回来，都会见到你长个子了…”
说到这他眼里虽也带着笑意，但更深沉的是苦涩。
“那可不！若你再晚点回来，说不定我就长得比你更高大了！”说着姚若翎踮起脚，抬手比划着两人的身高。
祁墨河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你随时都可以比我高。”
姚若翎眼角弯弯，学着他以前那样捧起他的脸蛋，在其额头间小小地啄了一下。
“在高处行刺果真方便。”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祁墨河血气上头，抱着她推开了房门，一下子把她放倒在床上。
虽然动作很大，但他仍非常温柔地护住了她的头，好让她不会磕到脑袋。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的笑容有点儿僵硬。
“怕了？”
“不怕。”
姚若翎抬手揉了下他的眉心，还小心翼翼地朝他脸上吹着气，“不要老是皱着眉头，好运会被皱跑的…”
心脏跳动的是越来越快，他沉声喘着粗气，眉心越发锁紧。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没法让他安心，姚若翎只好停手，搂住他的脖子往自己怀里带去。
“辛苦了，夫君…”她小声地说着，且闭上了眼睛不让苦涩的泪水流出。
这个人再过不久就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拥抱着了…
祁墨河心存疑惑，他隐忍着撑起身子看着身下的女孩，“怎么了？”
在难过的时候最害怕别人这么问，所有建设起来的防线都被一句话击毁。
姚若翎眼睛一酸，忍不住侧身缩成一团。
不能哭！不能哭！
她一遍一遍地警告着自己，可却无济于事。
祁墨河有点儿慌了，他捞起蜷缩在床上的姚若翎，扒开她附在脸上的双手，用袖子轻轻地给她擦起眼泪。
“别哭了…”
该怎么隐瞒过去，姚若翎一边抽泣着一边思考，真的太难了。
“我是太久没见到河神大人，才会喜极而泣的…”她吸了下鼻子后紧接着解释起来。
“好，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祁墨河苦笑了下。
只是短暂离别就哭成这样，若自己真的遇到危险，真不敢想象她还会做出什么来。
多日未曾入睡，眼中已经爬满了红血丝，在哭过之后更为明显。
祁墨河看她双眼通红，实在是于心不忍了，“今日早点睡觉怎么样？我再给你讲讲故事。”
睡觉？姚若翎愣了下，“好。”
或许是在祁墨河身边尤为安心，她闭上双眼后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从东境回来后几个月的事情一直在她脑袋中盘旋，她做了一个深沉且真实的噩梦。
水灵殿中不再有桂花树，河玉河珠站在自己面前却没有任何反应，祁墨河和秦邪走在一起，径直从自己身边路过…
站在姚村献祭台上再次被推下，直接沉到水底，这次没有人来救自己…
无数的事情交织在一起，编成了一张恐怖的网，而她便是网中无处可逃的小鱼。
从睡梦中惊醒，她身子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深呼吸着调整状态，姚若翎朝四周望了下，天依旧是亮的。
是睡了一天，还是只睡了一小会儿呢…
她走下床穿好鞋，隔着屏风发现祁墨河正端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什么。
糟了！
姚若翎的心凉了半截，他看的是自己来不及藏起来的地图。
她描摹了无数遍后便放在桌子上了，刚才随意用书盖起来，没想到被他翻出来了。
意识到描摹地图的主人已经醒了，祁墨河放下了手中的图纸，抬眸正眼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语气酷若寒霜，让她不禁后背发凉。
“一、二、三…”他低头用两指数着手中的图纸，每往下念一个数字好像在数着罪状一样。
“十七、十八…”他停了下来，因为剩下的纸张仍有很厚一沓，再数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姚若翎紧握着裙摆，她不擅长说谎。
“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祁墨河皱眉看着她。
“先前与你一起看过地图之后，便感兴趣了…”她小声地回答，“又因为在水灵殿里很闲，所以才会想着画一下。”
“感兴趣…“祁墨河笑了声，明明之前还如此抗拒，“所以无聊到可以把一张地图画上百遍么？”
他冷声问道，他很明显可以感受到眼前的人在欺骗自己。
“对！可以！”破罐子破摔，她不甘示弱地大声喊了句，“你不知道吗，我就是这么无聊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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