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一个踉跄，双腿发软，险些跌倒在地。
她身边的嬷嬷忙将人扶住，饶是如此，程夫人还是觉得一阵晕眩。
这，这样严重吗？
程夫人一时接受不了，低声喃喃，“什，什么？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不，不可能……”
她不相信。
太医这话相当于为王梦姝判处了死刑，确定她时日无多。
不只程夫人，宋绵绵和沈夫人同样觉得无法接受。
对此夏太医也没有别的办法，头愈发的低了几分，低声说：“惭愧，惭愧。”
作为一个大夫，这也是他觉得最无能为力的时刻。
他轻轻叹息一声，就要转身离开，此刻他再说什么都不合适。
“太医。”沈夫人忙出声，看了看太医又看看屋内的方向，“不，不开方子吗？”
“表姑娘现在吃的方子就挺好的，表小姐内里已然十分虚败，补药吃多了反而虚不受补。”太医解释完，又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几个主子都懵得很。
好在程夫人身边的嬷嬷还有理智，忙将太医客客气气的送出了门。
外屋里，几人一时相顾无言。
王梦姝的贴身侍女听到这样的话甚至低着头哭了起来，捂着嘴压着声音，生怕叫屋里的主子听见。
“闭嘴！”
程夫人瞪她一眼，泛红的眼睛里满是凶意，“哭什么？你家小姐还好好的呢！”
“再哭惊扰了你家小姐，就滚出程家！”
侍女再不敢哭，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怎么也不敢落下，她不想离开程家，离开小姐。
她迅速抹掉脸上的眼泪，紧咬着下唇站在一边，她得快点平复心情，一会儿还得去照顾小姐，可不能让小姐看出不对劲。
几人就算心情再复杂，此刻都品名压抑着，不想叫屋内的王梦姝听到动静，发觉端倪。
这样残忍的事，她们都不知道要怎么跟王梦姝说。
程夫人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维持了表面的平静，但她却没有要进去看王梦姝的意思。
她担心。
担心她不能在姝儿的面前保持镇定。
嬷嬷扶着她，脚步踉跄的往外走去，她的声音虽低却不容置疑，“谁都不准将这件事告诉表小姐。”
她的眼神从屋内侍女们的身上扫过。
侍女们都低声应了是。
太医给出这样的结论，宋绵绵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程夫人走到门外，脚步又顿了顿，看向宋绵绵，“你……随你。”
她管不了了。
“夫人。”就在这时，屋内一个侍女走出来，叫住了程夫人，“小姐请您进去。”
这……
程夫人停下脚步，表情复杂，她努力平静了好一会儿才迈步进屋。
“沈夫人，谢夫人，请。”侍女又说。
王梦姝是请了她们三个人。
宋绵绵和沈夫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迈步跟了进去。
王梦姝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支起的窗户一角已能窥见春色，但她的屋里却还燃着炭。
“姑母。”
王梦姝的声音低低的，虚弱的有些可怕，她面色苍白如纸，努力扬起微笑的样子看着破碎感十足。
好似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娃娃，让人看着就心生不忍。
程夫人加快脚步，走到床边坐下，拉着王梦姝冰凉的手心疼不已，“我在，姑母在。”
“姝儿想说什么？不着急，等你休养好身体再慢慢跟姑母说。”
侄女和儿子，程夫人的确更爱她的儿子，但瞧见王梦姝这样，她也是真的心疼。
王梦姝轻轻摇头，“姑母莫哄我，我的身体我都知道的。”她没再咳，但说话的声音却轻飘飘的，没一点力量。
众人都下意识的放缓呼吸，认真听她的话。
怕是稍有些动作都会听不清她的话。
程夫人眼圈泛红，低声斥道：“瞎说，说什么呢，姝儿，此事都是姑母不好。等你好起来，姑母不会反对你和阿瑾，好不好？”
王梦姝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些。
她轻轻点头，软声说：“好。”
“姑母，会试在即，我的情况不必告诉瑾表兄，免得他分心。眼下他最要紧的便是考试。”
程夫人实在忍不住，捂着嘴掉起了眼泪。
“沈夫人。”王梦姝又看向沈夫人，“谢谢您来看我，您也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沈夫人声音哽咽，“姝姝，别说这样的话……”
她此刻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绵绵。”
王梦姝又看向宋绵绵，“书院就交给你了。”
这像是在交代后事的场面叫众人都心里发酸，十分难受。好在王梦姝说完这些话之后很快又觉得累了，迷糊着睡下。
离开程家时，宋绵绵和沈夫人同样心情沉重。
“囡囡，我看你姝姐姐的样子，就像她都知道了一样。唉。”沈夫人想到刚刚王梦姝的反应，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宋绵绵沉声说：“姝姐姐向来聪明。”
尤其还是这样大的事，王梦姝定然已经猜出来了，没说的太明白反而是顾及她们的心情。
沈夫人明白过来，又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她原就泪点低，从方才在程家到现在，已经哭了一路，眼睛又红又肿。
可还是止不住眼泪。
就跟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掉。
宋绵绵忙将其他的想法都抛却脑后，出言安慰，“娘，您瞧您哭成这样，一会儿回去爹说不定还以为我欺负您了呢。”
“囡囡。”沈夫人声音哽咽，话都说的不是很利索，“你姝姐姐命苦啊。”
“她命苦啊。”
沈夫人抱着宋绵绵，大哭出声。
宋绵绵动作一僵，无法反驳沈夫人的话，甚至沈夫人这样的动作还叫她心里也酸酸的。
同样难受，想哭。
按照今天那太医的说法，王梦姝就剩一个月时间了。
宋绵绵回到家之后，想了想提笔写起帖子，随后将帖子拿给知梅，叫她一一送出去。
她的帖子不是写给旁人。
就是周毓任柔等人，约她们几日后一齐去白云书院。
同时，她又看向小鹿，“小鹿，你去一趟白云书院，帮我将这封信给姜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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