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来到办公室门口，见教室门敞开着，仍还是用手敲了敲门板，以示礼貌。
“报告。”
敲完之后，他又后知后觉地添了一句报告。秦亦汗颜，心想，“都多久没进过老师办公室了，都快忘记要打报告了。”
这时坐在办公室里的一个中年男人抬起头看着秦亦，面色难看，“进来吧。”
秦亦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脸孔，却是不由得怔住了。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双眸深邃。即使他的五官饱含沧桑，但仍旧有着令人舒服的文人气质。
“老余……”
秦亦呆呆地呢喃了一声。声音细微，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被秦亦称为老余的中年男人没有注意秦亦的表情，只是尤为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哼。听说你国庆作业，好多科都没有做。反倒是把我的语文给做了。”
秦亦被老余这熟悉的呵斥声从回忆里拉回，不由得悻悻一笑。
老师终归是老师，出去工作了许多年了，再次见到他，自己却还是会怂着挨他骂。更何况，老余是秦亦这辈子遇到的最负责的老师了。
没做作业，秦亦实在有些理亏，只得埋头“嗯”了一声。
“高三了，秦亦，已经高三了。你也快成年了，我想你应该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为自己做的。”
老余直勾勾地盯着秦亦，没有发怒，没有责骂，反而像是一个恨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老父亲。
这一点是老余的优点，也是秦亦最推崇他的一点。尽管会有许多学生会因此蹬鼻子上脸，但那也并不是老余的错。
秦亦一直赞成雅斯贝尔斯在《什么是教育》中的一句话。
“教育的本质在于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在秦亦看来，一味的打骂不会唤醒灵魂，只会引起怒火。老师和学生从来都不应该是对立的关系，两者教学相长，互帮互助。能在两个陌生人之间产生有如父母之恩般的情感的关系并不多，而老师和学生是其中之一。
所以，直到现在，秦亦都还很感谢老余。
只是，在前世，他大学毕业工作没多久，就听见了老余肺癌晚期生病去世的消息……
如果他能够早点去检查身体的话……
“喂！秦亦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这时，老余的声音再次传来，再次将秦亦的意识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秦亦神情略有些落寞地点了点头，“嗯，听到了。”
“秦亦，你这次国庆作业没做，我也不想过多地责骂你。只是你现在的成绩排名在300多名，让我真的放心不下。你的语文考了125，是全年级第二，这没什么说的，这是你天赋好。但你的数学却只有110，理综更是一团糟，总分加起来还没有210分。英语90分，现在抓也来不及了。在我看来你一直都很聪明，语文阅读题你想的总归要比别人多一些，角度也更细致一些。但是你看你的其他科目，说真的，我只觉得你没有好好努力学习。这样吧……你的语文成绩已经很好了。我的语文课说实话你也不用听了，以后我的语文课，你就去做你的理综和数学。英语自己平时该做作业好好做，也不要丢了……”
老余拿着上次月考的成绩单，看着秦亦，忧心忡忡地替秦亦分析着他的成绩。最后甚至让秦亦在他的课上学其他科目。
看着老余，秦亦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落寞的情绪即刻消。他打断眼前还在分析着成绩的老余，故技重施，“余老师，我们打个赌吧。”
老余看秦亦突然喜笑颜开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立马敲桌子，提高了音量，“我跟你说正事呢！打什么赌?你自己的未来！你要放在……”
他说着，但秦亦继续打断了他。
“就赌我下次的考试成绩。”秦亦自信地笑了笑。
听见秦亦这番话，老余也放下了成绩单，冷静了一下。他看着秦亦，沉声道，“你说，怎么赌?”
“就赌我下次月考进前一百。我进了，你答应我一件事……”秦亦笑着，踌躇满志地说道，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可老余打断了他，似乎是想给他泼冷水，“那你要是没进呢?”
“如果没进，我任凭你处置。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好！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学习是为自己学的。我跟你打赌，也只是想让你抓紧时间把成绩提上去。”
老余答应得虽然爽快，但是难免又在后面加了几句叮嘱。
而秦亦见老余上钩，嘴角一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什么?”老余听着秦亦嘴里突然蹦出来的话，有些不理解。
“啊……我是说，谁耍赖，谁是猪。”秦亦汗颜，他刚才又忘了，这个世界许多典故都没有，说这种成语，别人根本听不懂。
听着秦亦的话，老余倒是笑骂了几句，“你这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赶紧滚回去午读，你自己说的要进前一百哈，可别反悔。”
说着，老余就拿出了放在抽屉里的烟，打算抽一根。他们办公室里的都是老烟鬼了，抽起烟来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余老师，抽烟对身体不好。”秦亦看着老余拿出烟，眉头紧锁，立马出声道。
听到秦亦的话，老余停下了拿烟的动作，挑眉看向秦亦，“嘶……你这臭小子，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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