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着找机会认识这位程家的小公爷，只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热情的方式，周安觉得自己跟程小公爷有缘，孽缘。
程处默夹着周安丝毫不影响他跑动的速度，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座雅致的院落，一脚踹开院门，撒开胳膊把周安像半条猪肉似的扔在院子里，冲进屋里，“周兄弟稍候，某家去拿酒，你我今夜不醉无归。”
周安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地揉揉腰，抻抻后背，刚才被夹得哪都疼，这货的胳膊是铁打的吗，不愧是程老魔王的崽儿，身板子壮实有力，他打量周围，灯火通明，花木扶疏，环境很优雅，只可惜这里的住客是个糙汉子，糟蹋了这个小院儿。
程处默双手各拎着一坛子酒从房间里走出来，周安才看清这位程小公爷。二十郎当岁，按照现代人的说法，这小子得有一米八的个头，梳着头髻，古铜皮肤，身材魁梧，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没穿月白的学院服，一身玄色劲装，有些污渍，像是干涸后的血迹。
不知道他老爹长成一副什么模样，这小子绝对算不上丑男，不过想想也正常，他老娘可是出身博陵崔氏的大家闺秀，模样差不了，当儿子的怎么着也得遗传母亲的几分基因。
周安打量程处默的同时，这位小公爷也在打量对方，相貌清秀，文质彬彬，少年儒生的气质，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这小身板子太弱了，手无缚鸡之力，他拎着酒坛子放到院里的石桌上，请周安就坐。
“冒昧把周兄请来，不要见怪，实在是某家对你好奇的很呐。来，先饮胜，然后再叙。”
“……这个，小公爷，没碗。”
程处默表情不屑，“男人饮酒何须用碗。”
掀开酒坛封口，单手抓起来向周安敬酒，堂堂的卢国公之子向他一介平民敬酒，哪儿敢不受。
说不得也得豪气一把，破开坛口，周安双手捧起这坛酒，“请。”
“很好，这才是真男人，饮胜。”
程处默喝酒真豪放，抓坛子仰头就往嘴里倒，三分之一洒在了外面，胸前湿了一片，周安两手捧着五六斤重的酒坛来了一口，度数不高，有点微酸，不知道后劲大不大。
程处默大手抹了下嘴巴，隔着石桌坐在对面，“某家日间刚从岭南道押运粮食回来，大营交令的时候就听见牛大将军在吟诵那句‘古来征战几人回’，后来才知道此诗是你所作，再后来就听说了一些事情，某家很好奇，周小子，你真救了李家那个小魔女？”
周安有些懵，他说道：“在下是曾经救过一个女子，其实也不算在下救的，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吧，至于是不是什么李家的小魔女，在下真不知道。”
程处默眼神怪异，很惊讶，“你真不知道？”
周安很诚实的点头，“嗯。”
程处默拍腿大笑，歪着脑袋盯着周安那张周正清秀的书生脸猛看，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又举起酒坛灌酒，洒了一身，酒气豪气融于一身，很像军中猛士。
“周小子，那个雨夜被你救下的女子身材如何，佳否？”
“可曾见过她的相貌模样？”
周安摇摇头。
程处默嘿嘿笑道：“周兄，你是个有福的人，也是个不幸的男人。”
“此话从何说起？”
“莫说，不可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程处默卖关子，任由周安如何追问，他都不说了。
周安心头不禁萌生疑问，李家的小魔女，应该就是那夜救的女子了，可她到底是谁？
李家，李家……哪个李家呢？
皇家也姓李……呵呵，这个扯的有点远了，李道宗，李孝恭……他们的女儿也都是郡主，除了皇亲国戚，还有哪个姓李的豪门大户……李靖和红拂女的丫头……也不大可能，正史野史里面他们都好像没有女儿，还有个英国公李绩，好像他们家而也没闺女，其他李姓的爵爷不太多，毕竟“李”是国性，平民百姓也就罢了，朝堂臣工就得避讳了。
从程处默的表现来看，他对这位李家的小魔女很熟悉，而且还有点忌惮，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位小魔女的家世背景应该不弱于卢国公府，还有大家为啥都叫她小魔女呢？
满腹疑问的周安喝多了，唐代的酒味道一般，甚至可以说不好喝，三勒浆嘛，豪门勋贵的所爱，可真是不好喝，而且后劲大。周安小看了程处默，这小子外表憨厚，其实也是个有心机的家伙，再来几个周安绑一块都喝不过一个程处默，他是故意把周安喝多的，然后借机套话，眼睛贼光闪闪，主要是想知道那个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好去找李家的小魔女报仇。
多次被一个女子揍得鼻青脸肿，打架打输了，回家还被老爹捆在树上接着揍，提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所以他把这笔账都算在了小魔女身上。打是打不过了，那就是大唐的第二个李秀宁，但是可以在别的方面报复她，比如拿住她的把柄，到时候连本带利地全讨回来，好叫那帮小子看看，能在李家小魔女那里讨到便宜的只有我程处默。
程处默的主意打得很好，但他低估了周安。
熬了半夜，守着一个喝多的书生听到了很多东西，但大多数他都没听懂，都是他琢磨半天也理解不透的新鲜词儿，而且这小子居然敢鄙视万邦来朝的大唐，说什么是狗屁的封建时代，唯一的好处居然是男人可以不用守着一夫一妻制，没有重婚罪……
循循善诱，旁敲侧击，直捣黄龙等等，招数用了不少，可有关那个雨夜的事情只有寥寥数语，还说得含糊不清。
程处默今夜的计划以失败告终，真想把这小子扔出去，可忽然又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一介平民子弟，得圣眷才被赐了一个贡生身份，可骨子里有种傲气，虽然藏得很深，观念里似乎没有尊卑。
说他身具文人风骨吧，似乎又不太像。身上没有那么多酸气，这样的人程处默从未见过，他对周安产生了兴趣，何况这小子未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李家小魔女的男人。
打不过小魔女，要不要揍他一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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