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是说，……那些学生带着人，把棉纺织厂给占领了？”
某市政办。
一个穿着比较体面，脚下踩着一双蹭光瓦亮的黑皮鞋的领导，一脸激动的从办公桌那站起身。
站在他面前正汇报工作的，是他的秘书处的秘书长——周德。
他见自己的领导，实在是有些惊讶和激动了，他想了想便回了一句道：“领导，目前来说确实是这样。”
“棉纺织厂已经被控制和占领了。那些大机器都已经停止生产了。”
“胡闹！简直就是在胡闹！”
这位矮矮胖胖，通体一身官威，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又长着一双精明眼睛的领导，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是怒不可遏的拍起了办公桌。
他黄家擎就有些不明白了。
自己这个官途为什么就这般坎坷？！
他先前几年的时候，明明还能在那个富庶的地方，待的好好的。
可是他上头的再上头的人一倒，他这么一个八竿子打得上关系的小啰啰，一下子就受到了波及。
从那个富庶的地方的书记，明升暗贬，贬到了这么一个要啥啥没有，只有天天都得炼钢炼铁的重工业城市。
想捞一点油水都没得捞的。
还得天天为上头派发下来的那个任务，一个劲的烦忧。
他在这里都已经待了七年了，可是60岁不到的他，这脑袋顶上头的头发，都快要被这重重的压力之下给谢光了。
今年的他原本还打算着，这钢铁厂的任务不行，那么棉纺织厂的任务还是可以超标完成的。
可是，他统筹过来统筹过去，还真是没有料到，这些学生们会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儿。
把棉纺织厂给控制起来……
他们这一个个的是想要干什么？
不仅他想不通，就连他身边的秘书长周德，他也想不通。
当领导秘书的，那一切都得按照领导的意思来。
领导说行就行，领导说不行那就不行。
做秘书的原则就是这么简单。
周德把刚才的那个情况，都汇报得干干净净了之后，他张了张嘴，便试探的问了一句。
“领导，我跟您反映的这个情况，其实已经是五天前的消息了！”
一下子听到自己宠信的秘书长周德说了这么一个话，黄家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什么？！这是五天前就已经发生了，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向我汇报？！”
黄家擎这个人这一辈子没有别的什么特长，他就只会做领导。
这做领导的，想要自己手底下，不出什么大事的话，那就必须得保证自己的情商，智商双高，而且消息还特别灵通。
掌控100多万人生活方方面面的领导，想要这其中不出什么乱子，他们就必须严格要求自己等秘书处的秘书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一切很有可能威胁到人民生活经济，和生命安全的危险因素，都通通的揪出来。
可以这样说，秘书们就是领导的一双眼，一双耳朵。
这市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当人家秘书的，那都必须要及时汇报的。
这期间出了什么岔子的话，领导们都能随时拿秘书是问的。
“周德同志，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你别告诉我，你这之前把这个事儿给忘记了？这是多大的事儿呀？你难道分不清什么叫做轻重缓急吗？”
周德秘书长一听到自家领导，毫不客气的说了这话了之后，他也是一脸的羞惭。
他也没有急着辩驳，这其中到底是谁的错。
他只是低着头，一脸诚恳的道歉道：“对不起，领导，这是我的工作失职。这些都是我的错。”
“五天前的时候，我听到这个消息，不过，……有人说学生们难成气候，我听说他们闹了一场，就回去了……，所以那天我就没把这事儿告诉您。”
“行了行了，”黄家擎直接抬起手，阻拦自己面前的秘书周德，“你不用跟我分辨到底是谁的错，你也不用跟我讲这几天你脑子当中到底在想什么。现在咱们就只能讨论，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这棉纺织厂该早点开工了就开！”
周德听到这话，眉头当即就皱的紧紧的，他欲言又止的道：“那个……，领导，每天早上天没亮的时候，就2000多个学生就闯进了棉纺织厂。他们先前的时候都还挺规矩的，只是号召那些纺织工们，跟他们一起喊口号。后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竟然开始搞起了思想斗争……”
“后头这个事儿越演越烈，那些学生们竟然开始……”
“打砸抢？”
周德脑袋瓜子里头，还在想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词呢，站在他面前的黄家擎立马就接了话。
周德想了想，点了点头。
“差，差不多了吧……”
接着，周德犹豫了一瞬，然后道：“领导，您看这个事儿该怎么办啊？咱们是不是应该把军队那边的人请过去？还是说让派出所的人过去？”
黄家擎一听到这话，眉头紧皱。
他在原地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之后，便对着自己的秘书周德，长叹了一口气。
“这些个学生就是一大堆的麻烦。轻也轻不得，重也重不得。这不上不下的，真是叫人心理难受！”
“哎……”
周德见自己的领导，也是一脸的为难，他想了想便张了张嘴，有些犹豫的道：“领，领导，我们这个事可不可以先放在那里，不管啊？”
黄家擎一听到的话，头立马就偏了过去。他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道，“不管？”
“这件事情你都敢叫我不管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官当得太大了？还是觉得我这个命活的太长了？”
黄家擎说到这里的时候，也是对周德一脸的失望：“周德啊，你说你是不是让我太失望了？你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了？”
周德听到这话，也是一脸的忐忑。
他心里几番犹豫了之后，最后终于跟自己的领导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领导，其实这个主意，我也是通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想出来的。”
“这事儿咱们可以先不管。先向上头的人报告这个事儿，等到这些学生自发的运动，搞得轰轰烈烈的时候，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现在的话，咱们直接让军队过去镇压，未免显得咱们有点小题大做。而且，咱们也不晓得上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意思。如果，他们愿意学生们搞这个运动，那咱们现在忙，可不就是白忙活了吗？至于年底的那个什么完成指标的任务，相信这一场运动过后，没有人会把心思放在这上头……”
黄家擎一听到这话，脸上一怔。
愣了许久。
他最后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你是说咱们，……可以养肥了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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