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雪掀开被褥的动作，猛地一顿。
津田爱衣睁大眼睛，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这下，龙之凪得以解脱，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两人，脸上带着微笑。
他说：“继续。”
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
“继续啊！”龙之凪又重复了一次。
但这次——他的声音突然变大，隐约又蕴含着恼怒。
“怎么不继续了啊，你们。”
“不是要逆推吗？”
“继续啊，我也不用你们绑，我就这样躺着，你们一起来啊！”
面对龙之凪恼怒的大吼，两人依旧沉默不语。
“你以为你们这样就有用了吗？”
“都给我把衣服穿上，出去！”
两人还是沉默，身体一动不动的，似乎是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
见此，龙之凪露出冷笑。
他对两人作践自己的行为，感到失望、愤怒。
“给你们一分钟，马上起来穿衣服。”
啪嗒，啪嗒。
突然间，有什么落在榻榻米上的声音，啪嗒作响。
龙之凪倏然侧过头，看向埋着脸，低声泣哭的津田爱衣，大声吼道：
“哭就有用了吗？啊？！”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吗？”
“以为成功过后，我就会负责吗？”
“说真的，我对你们感到失望了。”
“很多事，我可以纵容你们，但你们这样做，是想要我怎么样？”
“是对你们负责？还是说让曾经喜欢过你们的我，不得不和你们在一起呢？”
龙之凪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这么大怒气。
但发现她们的意图后，一股怒火就从心中而生，熊熊燃烧。
他并不值得两人如此。
她们这么做，只会让他感到难堪、愧疚，也会更加无情无义。
龙之凪受够了这样子，和她们不上不下，始终保持一种朋友之上的感觉。
这让他感到莫名焦躁，同时又有一种什么在流逝的感觉。
“对不起……”
许久过后，姬夜雪翕动着嘴唇，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了声歉。
“别和我道歉，出去！”龙之凪呵斥道。
“我不走，我就要留下。”姬夜雪的语气，有着倔强。
“你们不出，那我出！”
龙之凪闻言，气极反笑，直接翻开被褥，站起身来，就欲离去。
但在那一刻，姬夜雪骤然抬起头，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要是走了，我以后绝对不和你有任何关系！”
“……那我们以后就没什么关系吧。”
龙之凪脚步顿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从和室离开。
姬夜雪楞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彻底绝望。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早有预谋的吗？
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一切是否是龙之凪故意为之的。
明明在来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要好的朋友。
怎么在车站那次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呢？
“龙之凪，你真的真的，好无情……”
姬夜雪的眼神，黯淡下来，此刻唯有满腔的恨意，难以宣泄。
她绝对不会原谅龙之凪，绝对要一直记着、恨着他！
许久后，津田爱衣停止哭泣，她无助地看着空旷的室内，心里满是茫然。
一切都结束了吗？
最终，是连朋友都做不到了吗？
一种恐惧感，支配了她的内心，令她浑身发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不要，不要，我不要……”
津田爱衣拼命地摇着头，呢喃着不要，但这却于事无补。
龙之凪已经离开了，不仅是距离上，也是心灵。
他已经渐渐走远，远到她们连背影都看不见，再也跟寻不上。
“津田，走了。”
姬夜雪深吸了口气后，压抑下动荡的心绪，率先从和室内走出。
津田爱衣唯有失魂落魄的跟上，眼神充满了空洞。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这一晚，自己是怎么过得。
姬夜雪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一晚自己究竟有多么难耐、痛苦。
——
离开和室的龙之凪，静悄悄地走出山庄，来到附近的岚山山脚下。
他站在大堰河河畔，望着水光潋滟下，倒映着的一轮明月。
再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失去悲伤这件事，有多么的严重。
能毫不留情、毫不犹豫地选择舍弃掉姬夜雪、津田爱衣，就是因为没有了悲伤。
以往，他能站在两人的角度上思考，从而心生不忍。
但现在，他已无法做到，因为他不理解她们的悲伤。
清冷的月光下，河水淙淙流淌，龙之凪对未来感到迷茫。
这样糟糕的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没有悲伤，但能知道，一切都已变得一团糟。
姬夜雪毋庸置疑地憎恨着自己，津田爱衣也为他黯然伤神、魂牵梦萦。
强硬地斩断这早已紧紧相连、无法割舍的羁绊，是痛苦的，也是无法一刀两断的。
干涉了三人的人生，令她们无法忘却自己，最终他却无情离去，这真的可以吗？
龙之凪不明白，未来会是怎么样的了。
但他本能的感到恐惧，无法再迈步。
今晚，姬夜雪和津田爱衣来逆推自己，他并不是对她们想要占有自己这一行为感到愤怒。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值得她们如此作践自己。
也不该这样卑微，委曲求全，舍弃尊严。
“神，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龙之凪呢喃着，仰起头，看着阴云散去，皎洁清冷的明月高悬于空。
那轮明月，近在咫尺，但却触不可及。
他伸出手，能遮住明月，但无法真切抓住。
于是，龙之凪收回了手，看着涓涓长流的大堰河，突然有了种想要跳河的冲动。
如果，他真的能死就好了。
不用在乎复杂、一团糟的人际关系。
其实活着，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因为他一直没有为自己而活，一直都是在为别人而活。
从开始的想要报答父母、担起小栀的人生，再到未来对小栀的人生负责。
虽然这都是他自愿去背负，也是理所应当去背负的，但这都是他自然而然去背负到的。
龙之凪没有为自己而活过，因为他是无意义的人。
十六年来，一直是飘飘荡荡，失去意义的人。
没有人能抓住他，他也没法明白自己有何意义，只有不断地被赋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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