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想象的要简单得多，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门口各色人流混杂在一起，最多的是学生，一群一群的到处散着，围在各色各样的小摊前，校门前的马路被堵的水泄不通，早已做好准备的交警拿着小旗在路中间挥舞，喊得颇是费力。
张星站在路的一角，看着那个低着头的少年缓步走出校门，他转身跟了上去，这会他该担心的不是被发现而是怎么跟住人。
他就这么坠在王韬后面，大概间隔二三十米，王韬也没上什么交通工具，可能就住在附近，步行已经足够。
两人七拐八拐，已经离学校有了段距离，路上的行人稀疏起来，张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和王韬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作为本市土生土长的孩子，这附近他也算熟悉，他隐隐能察觉到王韬的目的地了。
“果然是这吗，只是他跑来这干什么？”张星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新鲜的味道，只是谈不上好闻甚至有些刺鼻，是畜禽的味道。
这里是附近最大的农贸市场，现在时间有些晚了，市场里的人群仍络绎不绝。
张星又离王韬远了几米，作为一个穿着卫衣踩着篮球鞋的少年走在街上无所谓，但在大爷大妈横行的菜市场实在有些突兀。
王韬似乎对这颇为熟悉，他走的很快，径直拐向巷里的一家肉铺。
张星不打算再靠近，只看着王韬和老板说着什么，他声音有些小，有些不耐烦的老板问了好几遍要啥，声音大到连张星都听了个清楚。
不多一会，王韬提着几个黑色大塑料袋离开了肉铺，本来就耷拉着的肩膀又被往下坠了几分。
“这家伙买猪血和那么多杂碎干嘛，不对劲。”张星的视力在获得强壮体质这个特质后又提升了不少，几十米外王韬买的东西他模模糊糊也能看了大概。
拿了这么多东西的王韬走得颇有些费力，好在他的目标离这不远，那是一栋在菜市场不远处的烂尾楼，本来计划建40层，可惜开发商借钱生钱，楼建了一半资金链断裂，他卷了账面上剩下的资金跑到了合众国，只留下这栋只建了十多层的水泥壳子。
这烂尾楼地方偏，周围又有民居，前年有人说要爆破拆了，评估了方案资金，市里最后还是没下这个决定，听说也有打算找个别的地产商，只是这接盘侠的活谁愿意干，吵吵闹闹大半年，最后也没个定论，这楼也就这么放在这，用板围了起来，只在门口处留了一个保安，看守着这座城市飞速发展生出的烂疮。
不过说是围了起来，但这没人关注的地方也绝谈不上安保严密，不少地方的围板早就露了大缝，野猫野狗跑进跑出，瘦些的人进去也毫不费力。
王韬在一处缝隙前放了袋子，人挤了进去，踩在地上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把那二三十斤重的黑塑料袋也扯去了里面。
张星没在附近，这周围荒的要死，平时白天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没受过专业训练，这时候是铁定没法跟的，不过王韬来这肯定是想去废楼，他倒也不怕找不到人。
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张星才走了出来，随便找了一个宽些的缝，同样挤了进去。
“真是不细心的小子。”
张星环顾左右，不远处的地上滴滴鲜血如玫瑰般在尘土中绽放，一路延伸向前。
“看来是这家伙装血的袋子在经过板墙时，被割出了细小的口子，鲜血慢慢滴落，但巨大的黑色袋子却挡住了他的视线。”张星心想。
天色渐暗，白日里颓圮残破的大楼此刻被黑色掩了大半，像是一只俯身于黑暗中的巨兽，不规则的建筑缺口是它猛张着的大口，风声呜呜，像它在轻轻呼吸。
“不愧是本市十大凶地的榜首，有模有样。”张星看着眼前死去的大楼，啧啧称奇。
所谓的绿藤十大凶地是本地一个算得上小火的公众号评出来的，尽是些老宅，荒坟，罕有人去的市郊，张星曾为了寻求灵异事件的刺激将这十大凶地探索了个遍，结果自然是无事发生，其中四五个地方甚至堂而皇之的开了密室逃脱店，这传闻中十大凶地不过是这个公众号给这几个密室的一篇软广罢了。
“这地方还真是个作奸犯科的风水宝地。”张星沿着路上滴落的血迹跟了上去，天色已暗，暗红色的血迹已经不太好分辨，他走得仔细。
张星之前来过这里一次，对周围的环境多少有些熟悉，他跟着血迹拐进了大楼，水泥墙面上用喷罐喷出的夸张图案分布在他的两侧，墙壁上咬着雪茄的巨型骷髅头线条清晰，着色讲究，应该是某位街头大师的作品。
张星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在华国颇有些罕见的街头文化，这栋废弃的大楼在某一段时间是飞车党和地下嘻哈的圣地，每当深夜降临，比市中心还要绚烂的霓虹会从大楼那不规则的缺口绽放，超大分贝音响的共鸣让坚实的水泥地也跟着震颤。
但一年前的一次缉毒行动把这肮脏绚丽的一切扫进了垃圾桶，这栋楼又一次平静下来，除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没人会再光临这里。
张星下意识放慢脚步，昏黄的烛光从离他不远处的拐角蔓延进来，一个瘦长的黑影晃动着，手里提着一个正在滴血的头颅。
他轻轻靠近拐角，侧着身子，看戴着黑色兜帽的王韬一盏一盏点燃地上的蜡烛。
“这家伙在搞什么？邪教仪式吗？”
淡黄蜡烛的火苗因王韬移动时带起的风跳跃闪烁，地上是一个繁复的图案，像是几个规则的三角形内接于一个正圆，这是个极富有理科美感的图形，但用来勾勒它的却是鲜血，虽然不是人的，但哺乳动物相似的暗红在这昏暗的烛光下让人不寒而栗，细微处鲜血蔓延带起的毛边让整个图案的美感掺杂了几分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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